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诗画信步来到黄河岸边,她手扶着水泥护栏,入迷地望着眼前的黄河,它像出发打仗的雄师,浩浩荡荡、气势汹涌地奔向边塞,岸边袅袅的垂柳仿佛多情的女子表达着送夫出征的依依深情。看到这条伟大的母亲河,笼罩心头的阴霾很快被袭卷而去。
篮子参加了演出,并且拖家带口。
诗画也参加了演出,一个人。
篮子是个热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女伴们都不喜欢她。很多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和她同行的是刚参加工作的新员工。
多少年来,篮子已经习惯了独处、被漠视。她倒是该上班上班,兢兢业业地完成工作,下班便钻研养生,每天拎着大瓶小罐滋养自己,自得其乐。
诗画是个心性平和的女子,她从不歧视每一位同事,反而很同情某位受冷落、排斥的同伴。所以每次她会主动和篮子打招呼,并送上动人的微笑。
可是,自从那件事后,她再也不想理会篮子。年初,单位竞聘生产一组管理员,诗画和篮子都报名参加了。论学历诗画科班本科,篮子成人班大子,论年龄诗画年少她一岁。几年来诗画一直为走上管理岗位酝酿着,准备着,单位的生产知识,安全知识,工艺知识,她都牢记在心,可是,偏偏篮子就考上啦,几天后,诗画在生产通道碰见她,在诗画认为这时这种碰面略有尴尬,让她表示祝贺?很违心,不愿意。本想点点头擦肩而过,哪知篮子特意凑上来,既象炫耀又象道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你再多做些题就好了,”诗画一听,脸都气红了,“你咋知道我做题少了,你或者撞了狗屎运,或者使了妖术吧”,通道里噪声很大,篮子悻悻地离去。
从此,诗画再也不想看见篮子。当她远远地看见篮子在生产线上指手画脚,心里总会涌起一阵不快,并伴随着隐隐的刺痛。
再过一年多,年满四十岁的诗画就再没有进步的机会了,将永远是生产线上一枚小小的螺丝钉。
早晨乘车时,车站人山人海,穿着大红色风衣的篮子格外耀眼,只见她紧紧地挽着老公的胳膊,老公则另一只手臂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和篮子依偎着边走边聊。
上车后,在前排不远处,扎眼的红色又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男人在忙不迭地往行李架上放东西,放置整齐后他就挨着红色坐下了。哦,这是要妇唱夫随去演出了。此刻,诗画像被针扎了几下。
车徐徐地启动了,车外的景物不断向后退去。诗画疲惫地闭上双眼,十几年前的往事却像电影循环放映。
那时,诗画和祥子谁见了都称是一对金童玉女,诗画爱祥子,祥子爱诗画。走过大学四年的爱情长跑,步入工作岗位一年后,两人开始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
诗画来自贫穷的山区,供她上学已经耗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后面有两个弟弟,留在家乡农村。所以家里将解决经济危机的希望寄托在诗画身上,在谈婚论嫁的时候,诗爸爸提出了高昂的彩礼,而祥子的父母都是倒闭的拖拉机厂下岗工人,儿子的学费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哪儿有那么多积蓄。两人的爱情面临着炙烈的考验。
诗画曾以死威胁老爹,老爹并不为所动,大骂她“坑爹,没良心,白眼狼”,诗画是个孝顺的女孩,便从了父亲的心愿,后来长相姣好的诗画嫁给了当地财政局长的儿子,但过得并不幸福!
天地很窄小,两年后祥子也有了对象,偏偏是诗画的同事篮子,篮子小眼睛,五短身材,诗画从心底里瞧不上她。听说,两人结婚后很幸福。
于是,曾经诗画内心的那一点点歉意慢慢消失、褪去。爱情在现实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呵!
今天,当再次看见祥子,那沉睡多年的柔情蜜意却被唤醒,自然心生酸楚,心痛如绞!
下午排练的时候,她借口生病向领队告了假,神思恍惚地来到这里静养疗伤。
人生有多少伤痛只能自愈,而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