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荔子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新郎不是阿淮。
之后,我们的对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时隔七年,彼此的呼吸声隔着三千公里的电话线缠绕,竟生出了几分尴尬,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主动结束了对话。
荔子是我上大学时的舍友,她是正宗的南方人,而我是绝对的北方人,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宿舍里相隔最远的两个人竟成了要好的朋友。荔子说话操着一口极不标准又很嗲的普通话,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但我却觉得她很可爱,她的身上,有着南方人独有的秀气和水灵,和人讲话时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活灵活现的。
二十来岁的友谊,总是单纯又赤诚到让人念进骨子里。
那时候的荔子年轻又大胆,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学校不让做的事情她偏偏都要做全,久而久之,我越来越觉得荔子身上有一股北方人的野劲。
比如说学校规定学生晚上超过十一点不得进出校门,有一次凌晨十二点荔子实在馋的不行,拉着我偷偷跑到学校附近的便利店,谁知解嘴的吃食还没买到,倒遇见一个喝醉的醉汉,小姑娘终于知道怕了。
而阿淮的出现符合一切英雄救美的条件,只不过这个英雄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我们跑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阿淮是和我们一届的学生,那天晚上阿淮的舍友乙发烧了,阿淮偷跑出去买药,谁知竟碰上了被醉汉拦住的荔子和我。阿淮长的很高,有足足186的个头,白白净净的,脾气温和,荔子对阿淮一见钟情,发誓要追到他。
自此以后,荔子想方设法的加到了阿淮的微信,阿淮的朋友圈没有很多动态,和他说话也只是很长时间才回上一句,这可把荔子着急坏了,于是姑娘又开始想别的法子。
T大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有阿淮的地方一定有荔子,图书馆,教学楼,食堂,无一幸免,阿淮处处躲着荔子,荔子没有放弃,开始在阿淮的宿舍楼下围追堵截。
她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是在男生厕所门口堵了阿淮,把他打了一顿。
后来,阿淮竟真的被荔子追到了。
阿淮不爱说话,偶尔被人打趣时脸会一直红到脖子根,荔子爱极了他这点,总说阿淮是苦苦等了她二十年的小和尚。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荔子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见到他,吃饭的时候想他,走路的时候想他,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他,遇到什么事都想和他分享,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就算你们一下午呆在一起看无聊的专业书也不会感到厌烦,也会因为他和别的女生多说了一句话委屈一整天。
那时候,我觉得荔子这辈子就是阿淮了。
这是我们最值得怀念的旧时光。
若是时光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就好了。毕业后,我留在了北京,荔子回了南方的家,阿淮去了上海,毕业的时候,我和荔子抱在一起狠狠地哭了一场,我们曾承诺永远是对方的闺蜜和亲人,七年了,到底还是败给了时间和距离。
在北京上班以来,我经常会在半夜火急火燎的赶第二天要交的计划书,我的主管是个有点秃顶的油腻中年男子,对工作的要求十分严格。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凑合的工资,朝九晚五,忙的没有时间去参加荔子的婚礼。
当我再一次打开电脑的时候,我看到了电脑里躺着的一封没有被阅读的e-mail,两天前发过来的,鬼使神差的,我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打开了它,信的署名是张荔。
乔羽:
小羽,你还好吗?
这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有的时候,梦里也会见到你,可是,我明明抓住你了,感觉却是那么孤独,这一梦就是一整夜。
你真的是个好人,那时候我被很多同学排挤,只有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当时就在想,张荔和乔羽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后来,你留在了北京,我回了家,阿淮去了上海。他去了上海以后,我经常会去看他,他家庭情况不好,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不像其他的情侣那样,看电影、旅游、吃大餐,我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学校附近的公园散步,这种情况来到上海以后更甚,他的试用期工资交了房租以后,剩下的寥寥无几。
有一次,我发现我怀孕了,他没有钱回来看我,我一个人瞒着家里所有人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你知道吗,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从那以后,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以后的孩子加倍的好,把欠这个孩子的也一并还回去。
那天晚上,阿淮一直在电话里哭着说,他以后一定会对我好,他也的确做到了。后来,他有钱了,有能力经常飞回来看我了,也会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很多漂亮的衣服和包包。我脾气不好,他总觉得亏欠,所以处处让着我。这样的生活我知足了。
我们也一起商量过结婚的问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那么渴望的想要一个家,也许,是从七年前我们分开的时候,也许,是从我打掉那个孩子的时候。
他总说,现在是事业上升期,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我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我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和阿淮的后来竟是没有后来, 也许是这几年来他对我的好和迁就抵消了他的愧疚感。于是沉默,冷战,决裂,最后,各自天涯。
小羽,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真的太孤单了。
我每天都能遇到那么多的人,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快乐,而我的快乐呢?老天爷是不是忘了?
所以我决定找个人嫁了,那样,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叫李晨,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对我很好,也许我并不爱他,但我决定嫁给他,流浪了这么久,我渴望平静安稳的生活。
小羽,我结婚的时候你没能来我很难过,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太忙了。
小羽,我好想你。
张荔
没有人知道,那晚我哭了一整夜。
那些回不去的人和青春,终究还是在时光的山南水北里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