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一直在检视我的此在。此刻,在音乐声中,感觉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绵软和宁静,我觉得这种状态是在我检视自己的此在之后,试图为自己的此在“操心”才获得的。
今天在共读时,我一直在想,我们共读《存在与时间》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追问存在,领会时间?我想一定不是为了获得几个名词装潢自己的知识;也一定不是为了给自己的言行和处境辩护;更不是为了以此为手段,自以为知地去剖析他人。我们的阅读一定是为了认识自己,改变自己。
上午读到“日常的此之在与此在的沉沦”时,我以为干老师会带着大家读“闲言”、“好奇”、“两可”几节,然而因为这几节太简单了,所以直接跳过了。请注意这章的大标题,海德格尔把这三种状态称之为“日常的此之在”,而不是“日常的此在”,那就说明这三种状态并不能称为“此在”,然而,这三种状态却最能促我们警醒,几乎代表着我们的常态,这种常态就是沉沦。
先看闲言,“人们在闲言之际自以为达到了对谈及的东西的领会,这就加深了封闭。由于这种自以为是,一切新的诘问和一切分析工作都被束之高阁,并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压制延宕下来。”闲言指我们在说什么。
再看好奇,“空闲的好奇操劳于看,却不是为了领会所见的东西?……而仅止为了看,这种看不是为了有所知地在真相中存在?而只是为了放纵自己于世界。……好奇到处都在而无一处在。”好奇侧重于我们在看什么。
最后再看看“两可”,“在常人之中共处完完全全不是一种拿定了主意的、一无所谓的相互并列,而是一种紧张的、两可的相互窥测,一种互相对对方的偷听。在相互赞成的面具下唱的是相互反对的戏。”两可主要指我们在做什么样的选择。
这些都是沉沦,这些方式对于此在而言,既有引诱力,又能起到安定作用,还能将人异化,并让我们的此在被拘执。
哲学就是这样一面镜子,总是告诉我们属于我们的真相。我们之所以那么怕照镜子,是因为我们怕在镜子里照出自己那么地丑陋。而沉沦,就是我们活着的真相。
于是我们开始谋划——谋划一词,放在海德格尔的语境里,并非谋财害命或算计他人之意,而是有意识地去思考并开始认真地去想着自己如何生活。我们谋划,并不只是因为镜子里边的自己确实那么丑陋,更是因为镜子里那已异化得丑陋的生命终将消亡。孔子说,三十而立。如果按照孔老师的这个标准来看,大多数人都会恐慌。且不说要去立德立功立言,单是能立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孔老师毕竟揭示出了人生一个重要的节点,三十。确实,人一过三十,就开始感到生命割裂的疼痛,就开始想要做一些什么。无论死亡是远是近,三十+的人都开始感到时间的迫切。
然而,我们常常是想着遥远的死亡,却忘了当下的生活,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当下的生活过成了海德格尔所说的沉沦的样子。可叹可悲可怜!
当我前几天到青海,看到众多信徒在寺庙、在旷野磕长头的样子,我感到人应该用一生去做一件专注而虔诚的事情,这件事情与名无关,与利无涉,只是刚好适合你,让你的精神得以抚慰,如果能够有所贡献,那样最好,如果不能,也别背离了自己的灵魂。那天是7月29日,我始终记得,我和建文在祁连的卓尔山找到了我要做的事情。
然而,那还只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说来可笑,我居然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修炼。
直到今天上午坐在共读室,一边读着《存在与时间》,一边为自己感到躁动不安、不知所措时,突然想起昨天读到的一篇文章,只在突然之间,我就明白了自己要做一个怎样的人:做一个有风格的“容器”。当身边的人把事情做好时,认可他鼓励他;当身边的人挫败需要支持时,接纳他支持他。或许我最初还不能成为一个很结实稳固的好容器,但总有活力在其中流动,总有生命力在当中被看见。干老师说:“哪里有什么勤能补拙,分明是爱能补拙。”最好的爱,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共在,就是接纳与看见。不管与我共在的其他此在如何选择,我都应该尽快做出自己的选择。
其实建文就一直是我最好的容器,我要做另外一个容器,和他比肩而站,即使缄默不语,即使经受风雨,但毕竟站成了属于我们的样子。
如果说每天阅读《存在与时间》总有所获的话,我想今天,8月4日,应该是我这四天里感到收获最大的一天,但这种感觉,其实是四天所读的累积,让我第一次和自己的生命深处有了关联。
期待明天,不止叫做8月5日的明天,更是未来无数个考验并锤炼仍旧沉沦的我的艰难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