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当我乘坐的列车缓缓使入这个名为“一宽”的小站时，车厢沉闷依旧，我的目光透过厚厚的车窗打量着外面。 九月的尾巴，刚刚摆脱了炙夏躁动的媷热，一夜秋雨即可入冬的华北平原，出现几日难得的飒爽天气。 列车启动后，女孩款款进入车厢，她不疾不徐地找寻属于自己的座位，锁定目标时嫣然一笑，仿佛对靠窗的位子十分满意。于我的对面轻轻落座后，望向窗外。 女孩身着白色条纹针织衫，下身为呢料黑白格子裙，高腰的A字裙将身材比例拉伸得更为完美。及腰长发乌黑油亮垂顺而落，素颜的面颊洋溢着二十岁出头的青春与朝气。在包里拿出老子的《道德经》，饶有兴趣地品读起来。结束某一章节后她眉头紧蹙，静静地望向窗外，陷入深邃的思考中。 对面的我被她温柔似水的眼眸和文静优雅的举止所吸引，怔怔地望着她。那看似波澜不惊的气场将她与周遭相分离，女孩的存在宛若一道风景，使沉闷的车厢平添了几分生气。 女孩旁边的男子一直处于通话的状态。约摸刚过而立之年的样子，通过洽谈业务时的高分贝大概判断其为某部门的项目经理。 挂掉电话后，他微闭双眼准备小憩。也难怪。经理类职务大多是朝九晚五、日理万机的代名词，他们有庞杂的业务要处理，纷繁的人际关系要维系，林林总总的压力要背负，倦容是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常态。 男子似乎的确太累，还不及将后背靠实在后座便沉沉睡去。随着轻微的哐当声响，列车自然变道，他上半身失去重心，鬓角一侧靠上女孩的肩，好像那么恰到好处，那么自然。 女孩似乎愣了一秒钟，继而嘴角微微上扬，眯起双眼轻轻笑起来，如初秋次第绽放的矢车菊，暖心，阳光。在我看来，将男子叫醒，将他有失礼节的头部推开，是符合逻辑的，而她却慢慢地侧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仿佛在她眼眸中，男子熟睡的模样如同婴孩般可爱。 我哑然。 不时火车变道，依旧是哐当的轻微震颤，男子的支点随女孩的侧肩由惯性前后微晃，但依旧保持重心不变。我按捺不住，焦躁地瞥向女孩，试图帮她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笑着轻轻摇头。 她的笑容里有几分感激，还有对男子的理解和宽容。或许在她看来，男子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占便宜也好，再者的确疲倦至极浑然不知也罢，只要未曾触及底线，便可一笑了之。 我按捺不住，伸出脚碰触男子的脚尖。可他似乎太需要休息了，并没有丝毫的反应。 女孩冲我笑，眼角漾起阵阵涟漪。 这时乘务员手推小车并拉长嗓门经过，“矿泉水方便面火腿肠盒饭来了哈......”悠长浑厚的嗓音使车厢内一阵躁动。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将男子从熟睡中唤起。 我似乎被赋予了某种使命般，企图再次挽救局面。顺势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轻啜一小口，倒吸一口气，意料之中地呛到，继而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掺杂了几分的夸张和造作。感觉血液上流，颈部和面颊瞬间发热。咳嗽的振幅终于触动了男子的耳膜，他茫然地睁开眼睛，顷刻意识到自己的姿态，两颊瞬间泛起一阵潮红，抱歉地眇了一眼女孩。她莞尔，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静静地望向窗外倏忽而过的挺拔白杨和落日后天边火红的云霞。男子坐直身体，掏出手机看看时间，清清嗓子，试图缓解些许的尴尬。 不久，列车进入终点站，乘客们拥挤在逼仄的过道中。男子欠身，对女孩说:“你先出去吧，我，不急。”女孩会意一笑，轻轻道:“谢谢。”二字舒缓且绵长，声音未落时望向对面的我。 女孩的淡定和优雅中，没有一触即发的愤怒，没有嗤之以鼻的推搡，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 有时以反常态的方式待人接物，才恰恰折射出一个人的心态，教养，学识。或许，还有命运。 我们习惯于想象和看到的那一切。但是，我震撼，欢喜，并且铭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