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 第一百一十九回只会生气的潘金莲 一片善心的西门庆
上回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的道长老来到西门府,劝说西门庆捐出善款修缮佛寺,其中引用了一句佛经上的话,骁骑觉得很有意思:
【如有世间善男子、善女人以金钱喜舍庄严佛像者,主得桂子兰孙,端严美貌,日后早登科甲,荫子封妻之报...】
骁骑感兴趣的是其中的【桂子兰孙】。
【桂子兰孙】是古代对别人子孙的一种美称,用在这里倒是寻常;
可它却让我联想起了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里的那个【兰桂齐芳】;
原文是这样的:【现今荣宁两府,善者修缘,恶者悔祸,将来兰桂齐芳,家道复初,也是自然的道理。】
许多人都在猜想若是贾宝玉有了儿子应该叫什么;因为贾家第五代已经有了一个贾兰;若是真要呼应【兰桂齐芳】,那么贾宝玉的儿子就应该叫贾桂。
这样的说法至今依然大行其道,许多人都认为已经是正解了。
可骁骑却觉得,按照第五代名字的设定,都应该是草字头,这个兰字繁体是【蘭】;贾宝玉的孩子就不应该是个木字旁。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呆香菱情解石榴裙】那一回里,香菱对夫妻蕙做解释时说了一段话:【一个剪儿一个花儿叫做‘兰’,一个剪儿几个花儿叫做‘蕙’,上下结花的为‘兄弟蕙’,并头结花的为‘夫妻蕙’。】
六十二回是曹先生的原笔,一百二十回是高鹗的续写;借此来看,骁骑更认同贾宝玉的儿子叫做贾蕙。
又扯得远了,再回来接着说《金瓶梅》。
西门庆听了道长老的佛语,又看了缘簙,提起笔来要写上捐助的数额;
可捐是真的打算捐了,捐多少却又让他踌躇起来,太少了不好看,太多了最近手头也很紧张;
应伯爵在一旁却说:“哥,你既然有这片为侄子发愿的善心,索性一力独成,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门庆摇头笑道:“力薄,力薄。”
应伯爵又道:“那么至少也要捐上一千两。”
西门庆又笑道:“力薄,力薄。”
思量半天才写下五百两的数额。
打发走道长老,应伯爵赞道:“果然是个有道行的长老;不知不觉间连我也心动起来,做了次施主。”
西门庆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施主?我怎么不知道?也没见你在缘簿写下捐助。”
应伯爵笑道:“哥,你不知道,佛经上说:第一重就是心施,第二重法施,第三重才是财施。刚才我在一旁撺掇哥哥多捐,难道算不得一个心施?”
西门庆笑骂:“二哥,只怕你是有口无心吧!”
两人拍手大笑不已...
今日要招待亲朋好友,应伯爵正好可以当陪客,于是便不再走了,只等客人到来;
西门庆回到上房见到吴月娘,将刚刚施舍了五百两银子给寺院,道长老所说保佑全家老小的善果的事情说了,又将和应伯爵打趣的言语也讲了一遍,吴月娘也是因此一番嬉笑,笑骂应花子两句,又一本正经的对西门庆说:
【“哥,你天大的造化,生下孩儿。你又发起善念,广结良缘,岂不是俺一家儿的福份?”】
【“只是那善念头怕它不多,那恶念头怕它不尽。哥,你日后那没来回没正经养婆娘、没搭煞贪财好色的事体少干几椿儿,却不攒下些阴功?与那小孩子也好!】
西门庆笑道:【“你却不道天地尚有阴阳,男女自然配合。今生偷情的、苟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缘簿上注名,今生了还,难道是生剌剌胡乱扯歪厮缠做的?”】
【“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楮镪营求。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使强奸了姮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
吴月娘骂道:“狗吃热屎,只说是个香甜的;你是改不了的了。”
吴月娘劝说西门庆少干那偷别人老婆、赚不义之财的事情,多积些阴德。
西门庆却不以为然说:他和谁上床都是上天注定的,都是前世修来的;不是胡搅蛮缠生拉硬拽到一起的。
都是他西门庆上一辈子做了好事,才修来这一辈子的无穷艳福。
既然是前世注定,那么他和那些女子的关系就是顺天应命的,必须要发生的了。
只要愿意大把花钱贿赂神明,就算睡了嫦娥、织女、许飞琼这样的神仙女子,也屁事没有!
这就是西门庆十分张狂的思想,金本位的思想,金钱至上的思想。
他认为金钱就是万能的,是可以摆平一切的。
这段对话也成为所有研究西门庆的学者熟读牢记的一节,也是西门庆一生的主要写照;总被屡屡提起,非常重要。
骁骑认为:西门庆在这里虽然是歪理邪说,却也不能讲一点道理没有;
佛家因果报应转世之说:这一生所经历的种种果就是上一世种下的因;这一世种下的因又会是下一世的种种果;
也许上一世西门庆是救苦救难满怀慈悲的圣人,这一生他便修来了许多的女子;假如享受过火了,下一世可能又要转世为猪狗来偿还;可那是下一辈子的事,他才不管这些。
若是单单这样来看,西门庆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骁骑对佛家一知半解,只为博您一笑,不许当真。
关于第五十七回两人的对话,骁骑认为是续写者的神来之笔,对西门庆描摹入骨;
可下面这段描写又是不太对头的了。
两人正谈笑间,【就见王姑子同了薛姑子,提了一个盒儿,直闯进来,朝吴月娘打问讯,又向西门庆拜了拜。说:“老爹,你倒在家里。”】
这种深宅大院,两个尼姑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开什么玩笑?
并且见了西门庆一点不怕,很随意的样子;
想是续写者忘了第五十一回的场景。
那时西门庆从外面来,两个尼姑远远地看到,吓得立刻从后面往外跑;还是被西门庆看到,便对吴月娘说道:
【“那个不是薛姑子?贼胖秃淫妇,来我这里做甚么?】
【她怎么还不还俗?好不好,拿来衙门里再与她几拶子。”】
这是四月份的事情,如今才六七月份,时间并没多久,没想到两个秃尼居然反客为主,从老鼠变猫了。
这还不算怪,最怪的是他们之间的谈话居然惊醒了在自己房里睡觉的潘金莲,于是潘金莲便与李瓶儿一同走来了上房。
奇不奇怪,一个在花园住,一个在上房,两处隔着半个偌大的西门府,居然还能被吵醒,难不成潘金莲有顺风耳?
或者就是她睡迷糊了,做梦梦到了远隔三四进院落的上房中正在发生的事?
除了这两个可能,真的难以解释。
最怪的还不是她被惊醒了走来,却是她走到窗下听了里面的谈话,气得转身又走了...来的怪走的也怪。
书中说她听到房里又在谈论为道长老募捐的事情,她便气走了...
再说这房里两个秃尼听了西门庆布施永福寺五百两银子的事,薛姑子便说:“我这里有一件功德,你若做了,谁也比不上你的功德。”
西门庆笑道:【“姑姑且坐下,细说什么功果,我便依你。”】
贼胖秃淫妇变成了姑姑不说,还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这个西门庆我不认识。
薛姑子便说:有一部《陀罗经》,若是将它印刷抄写,转劝别人,自然获福无限。
印刷抄写自然是要钱的,西门庆便问:需要多少银子?
薛姑子也大方:“只用先付九两银子,印完之后再一块算钱。”
西门庆更大方,【听了薛姑子的话头,不觉又动了一片善心,叫玳安取出一封银子,准准三十两,交付给薛姑子和王姑子】还说不够的印完再算。
骁骑去后面反复翻找也没有找到后来到底西门庆又给了多少银子;可书中只说这两个贼秃因为印刷这批经卷最后分赃不均互相仇视,互相揭底;按照两个老尼的作风不会不借机再要他一笔才算完的。
后面亲朋好友来到,大家大吃大喝一番,几句话很简单的带过,这一回到这里结束了。
通篇来看第五十七回,除了骁骑用两章的篇幅列举出的大大小小的十几处不合理的地方之外,给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个续写者嫌西门庆钱太多,他就是来替西门庆花钱的!
开始就是大宴宾客,请人来大吃大喝;然后挥笔就是五百两,豪气纵横;结尾因秃尼几句话便善心大作,什么经卷都没见,又是三十两扔了出去!
真想向这名续写者弱弱地问一句:您老人家是和西门庆有仇?还是和钱有仇啊?
妥妥一个——不花不舒服斯基!
花别人钱不心疼斯基!
下一回我们来看西门庆淫威大发,如何嚣张跋扈到将皇亲也不放在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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