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有一年的秋冬之交,生产队在农场里召开社员会。佈置安排土地打耱收口和庄稼搬运上场及准备粮食打碾一系列农活,同时选举两名社员担任本生产队的肥料统管员。
肥料统管员的职务根本和队长、会计、出纳、保管、记工员不能相提并论,比司秤员、监秤员、饲养员还低一级。
肥料统管员的职责是:在生产队长指定的地点,每天清晨将社员送缴的各种粪便过秤登记,然后用土掩埋。
坦人和姓马的一个女青年在这次社员会议上被选举为肥料统管员。
坦人如今想不起姓马的姑娘名字,权且以“马青年”称之。
那期间公社领导指示净粪上山,屎尿罐罐化,各队就立即执行。
坦人会写洋码字,马青年认得秤。他们每天清晨就杠根杆子秤到指定的地块里给社员运送来的粪便过秤、划码,然后挖铲地皮上冻得不太严实的土将粪便埋好。月底把各户缴粪的数量造表报送记工员或会计。
马青年出身清白政治面貌好是生产积极分子。
坦人穷着养不起猪又不捡拾庄前屋后别人家猪狗屙的粪,就没有缴的粪便,只起个给社员缴粪记数的作用。队长和社员都认为没有作弊的前提和条件,倒也放心。
坦人和马青年在职务上同一个级别,不存在谁领导谁的问题。他们的具体领导是队长,除了队长生产队的其他领导成员几乎是没什么权力支配他们的工作。
大致上从前一年的立冬到第二年的春分,坦人和马青年一直认真地尽职尽责。
坦人做为肥料统管员的任期就那么一届。马青年是否以后再当过肥料统管员就不清楚了。
马青年在生产队十来个同龄的姑娘中并不算最漂亮的,但长相倒也标致,生性活泼大方。
坦人平时认为马青年是个好姑娘,在一起任职的几个月关系也处理得融洽。和坦人年龄相仿的几个青年人怀疑坦人和马青年的关系恐怕有更深的层次有时取笑,坦人只好苦笑回应。
坦人由于所谓的历史背景不好,当了一年民请教师就被辞退。父亲的罪名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和地主富农有牵连天天受审查。
坦人的外祖父被定为地主成份,大姐嫁给富农成份的人家,父亲难免就和地主富农有来往。
清理阶级队伍的工作组和大小队的领导不断收集材料证据准备将中农成份的父亲改划为地主成份。加之生产队的一帮“精英”时刻想方设法置坦人于死地。坦人在性命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一切非份之想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坦人从肥料统管员的任上下来后不久便到另外的一个生产大队灭鼠,消灭鼠类的工作是公社组织安排的。
两年后又到离家二三百里的煤矿搞集体副业。副业搞完就去水利工地打工,离开水利工地返到家乡的生产队时已到1973年。
干罢肥料统管工作后的六七年间基本一直离开家乡混日子,既就是回到家待几天也无心情和闲暇顾及生产队的人和事。
坦人离开家乡的六七年间像马青年一般年龄的姑娘先后都嫁出去了,村间也陆续娶进来十来个新媳妇。亲朋邻居的嫁娶仪式坦人都没顾得上参加。
马青年嫁到毗邻公社的一户人家,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包产到户后的一天,坦人到马青年娘家大哥的家里闲逛偶然碰见。那时候马青年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了。
按当时普遍的农村中年妇女的衣着打扮和精神面貌来衡量,马青年显得有点落伍。衣着虽干净合体但相当朴素,精神状况萎靡不振。见到坦人像一个穷人见到大官一样流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只一两句问候便不再言语。
坦人感到她好像有什么思想负担和精神压力,就不好询问。十头八分钟后她便到另外一间房子里去了,再没露面。
如今坦人无事时常回想村子里的每一个认识和接触过的人,包括生产队历任的五大成员和二线领导以及曾在一起春种夏收打埧耕田的乡亲。
那些人中一部分离开阳世了,一部分变成老太爷老太婆,后起之秀许多的很少遇面,也就不怎么熟悉他们的一切。
见到马青年后转脸之间二三十年又过去了。想来马青年如今也六十多岁了,至于她当下的生活条件和环境如何以及身体是否健康就想象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