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说是非,无关风与月

“荒唐说是非,无关风与月”

——从徐克到李碧华的《青蛇》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摘自李碧华《青蛇》


《青蛇》这是一部二十余年前的电影,由张曼玉与王祖贤联袂合作,一说是徐克的巅峰之作。

故事原作者是李碧华,同时也是这部电影的编剧。她最为世人所知的特点一个是才华横溢,另一个恐怕就是低调神秘了吧。

她是香港文坛大名鼎鼎的才女,才格高绝,行踪神秘,从不在大庭广众前抛头露面,坚持不公开照片、身世、年龄,容貌不详。她以离经叛道、天马行空、颠覆传统的笔法,大胆演绎了史册传奇的荒唐真相,造就了这部《青蛇》。


那是民生苟安、人妖难辨的南宋。替天行道的和尚四处斩妖伏魔,以匡民心;西湖底被佛光所惑的蛇妖开了窍,徜徉入世;楼阁中教书的夫子志在功名,为蛇妖所恋。

白素贞与许仙的故事一直以来都是关乎“西湖”的一桩美谈,而这部作品却重述这个耳熟能详、广为传颂的民间传说,讲述了一个奇瑰、别样的故事,这恐怕比拾取历史的艳屑更加不易。

故事的开始,蛇还是蛇。修行千年的白蛇道行高深持重,修行五百年的青蛇懵懂顽皮。白蛇向往人间烟火,想要修成人,便提出化成人形游荡人间,去感受那人们常说的“红尘”。世人追求羡艳的长生不老、法力无边,对白蛇而言抵不上人间人与人间短暂的温存。

她看上了那楼台上教书的夫子,许仙此人,在这本书里终于不再是演员叶童演绎的那个善良忠贞主角光环傍身的角色了,他懦弱、胆小,还多情。偏偏白蛇为他颠倒生死。

看到所爱之人背叛时的痛苦,又隐忍不发,成全自己成为一个好女子的煎熬。白蛇说,做人有好多规矩,还是做蛇的好。

而那青蛇,学着姐姐修人性,修出一桩桩错乱暧昧。但她却比白蛇看得更透,替白蛇找到剃度的许仙时,她明白了白蛇对许仙的感情,感受到这份感情的舍身忘己。然而令她不齿的是,两蛇与许仙相与生生修出了人性,红尘深陷、饱受感情之苦甚至搭上性命,而许仙却道自己只是沉溺女色。她终于明白了人的感情,又鄙夷这感情易折。回顾自己与白蛇的过往,青蛇说,难道我们姐妹两个五百年的情谊,就不是情了吗?

再说那法海,在修佛的路上同样深陷魔障,与许仙不同之处在于,许仙是沉沦,而法海试图对抗。然而都输了。两个人类对抗人性的修行失败,两兽修炼人性却成了。

末了,视性命高于对爱情的恪守的许仙因“出卖”被青蛇一剑刺穿胸膛。而白蛇也于产子后的虚弱中葬身倒塌的雷峰塔下。法海放过了青蛇,可见对其不是没有情。


做妖的,一心想修炼成人。譬如白蛇,譬如青蛇。

而人,却妄想修炼成佛。譬如许仙,譬如法海。

故事的末尾,还当青蛇姐姐冷眼旁骛,不肯服输于人间春色,比为情所惑的白蛇看的透彻。直看到青蛇放下笔扭着蛇腰去搭引文革后的书生,故事终于回转到最初:青蛇也终于和白蛇一样,不止修成了人形,还炼成了人心。

作者的寒冷绝决也体现于此。

那历代记录的只在痴爱里沉溺赞颂,未免过于美化了。画粱春尽,洞微烛隐,笔触间活生生一副姐妹之情相爱相争,亦相憎相怜的画面,直看到许仙吃软饭的那点卑微、左拥右抱的贪恋、不能担当的懦弱以至背叛,还有法海的欲望挣扎、恼怒遮掩……

正如作者所说,人的心最复杂,复杂到它的主人也不了解。至少,演变成一种幽怨,无奈的倔强。到头来都是空虚。


“春宵梦短,情起情灭,情灭复生。生到浓时情自转薄,思来悟去费思量也。谁个叫他生得这么衣冠楚楚,丰姿俊研呢?”


落笔于二零一八年五月,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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