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儿时的年味记忆最深刻的是家人亲手做的酥饼。看起来其貌不扬,薄薄的,金黄色的外表,里面是白色的一层一层的壳,一口咬下去,脆脆的饼壳满嘴都是,还有没有吃到嘴里的酥酥的饼屑洒在手里和地上,落在嘴角处。不等你去咬下一口,红糖和黄酥混合的饼陷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一口下去嘴里是饼壳和饼陷,满嘴的甜和酥,心里是真正的快乐。
很小的时候,家乡的人没有像现在这样很好的经济条件,大家总喜欢把最好的东西留到年关。为酥饼而准备着,杀猪熬成猪油,买了面,炸了油,烧起凹锅,点起炉灶,劈好材火。家乡的人会约定好去年在哪一家做酥饼,今年去哪一家,后年又转辗去哪一家,以后以后的又会去哪一家。
酥饼的前期准备过程总是热闹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蹦蹦跳跳地在忙碌的大人中穿过来穿过去,大人们也会嫌他们烦,会找个借口打发他们,“去看看张大爷烧好锅了吗?”。小孩子也总是乐此不疲,跑过去急匆匆地问到,“大爷,大爷,我妈要我来问问您,您烧好锅了没?”大爷是孩子王,一边说着还早呢,一边和小孩子开起玩笑。大人们呢?有穿着围裙站在锅旁的,有拿着擀面杖坐在大桌子旁的,还有揉面的,调馅的,找碗的,烙饼的,掌火的,场面就像要来打大一场大仗。这时候不论男女老少,都想跃跃欲试。但是调馅、揉面和烙饼的人一定是有经验的老人,年轻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来掌握这个工作的,只能在旁学习学习。年轻的只能去拿擀面杖做饼壳,小孩子就只能干干跑腿的事,做个传话筒。
场面很大,屋子很小,人很拥挤。凭我的记忆,做酥饼会有三十人左右。其中拿擀面杖的做饼壳的是最多的,其次是做饼馅的,最少的是烙饼的。还有在旁等着偷吃的,干杂活的,说笑的。记忆中最有趣的是拿擀面杖的那块地方。那时没有像现在这样长长的大桌子,承担做饼的人家会提前洗好自家的案板,很大很大的案板,像门一样,找好几个长板凳,等到约定做饼的那一天,搭好长板凳和案板等待着大家的到来。拿擀面杖的人们会围着案板一个一个地坐在板凳上形成一个圈,拿大擀面杖的坐在最左旁,拿中等擀面杖的人坐在中间,拿小擀面杖的坐在最右旁。当然还有调馅和揉面的人。这样就形成了一条小小的生产流水线。这条流水线不是单调的,是欢快的。他们不用像掌握烙饼的人时时刻刻要盯着锅看是否熟了或者熟过了。他们很轻松,所以在做饼过程中也显得很欢快。有技术的老人会说;“王家小伙,咋能别把饼壳做得那么薄吗?舍不得面粉呀?”“张家丫头,把饼型擀好点哈。”年轻人之间会相互开起玩笑,说你的饼做的像恐龙啦,或者把面团黏在小孩子的脸上,嘻嘻哈哈的,会说“大姨,把馅多包点,我爱吃馅多的。”小孩子马上就会出来应和“我也爱吃馅多的“,一大群孩子就会说“我也爱吃”“我也爱吃”,和善的大姨就会说“都有”“都有”。
等到做满一锅可以去烙的时候,小孩子就会一股溜地跑去厨房,大声地喊“大爷,大爷,快去拿饼呀,一锅够了,快去呀”。大爷会慢慢地起身,小孩子会在他的身后推着,说着“快点,快点”。最激动人心的就应该是第一锅饼出锅,小孩子一听到饼快要出锅的时候,立马飞奔到锅前,直勾勾地盯着锅盖,不停地催问“好了吗”“好了吗”,恨不得马上打开盖子,飞到锅里去。等到大爷用筷子夹出第一个饼时,小孩子的眼神会跟着筷子移动,眼里充满了期待。但是我从来不知道第一个是谁吃了。因为第一锅会有好多好多,差不多做饼的每个人能都会吃到,小孩子也有份。一口下去,烫嘴的饼馅还没有凝固,马上就会流出来,甜甜的,空气里都是糖的味道。饼会一锅一锅烙出来,但是不会有第一锅出来那样的激动和惊喜感。
饼不可能一天做完,参与做饼的每一家都要有过年的酥饼,这样就差不多要做两天。饼烙熟很慢,奶奶说“柴火只能慢慢地加,用小火慢慢地烤,这样才又香又酥。”这时候回想起来才真正感受到了那中融在酥饼里的乡情和亲情,甜甜的,酥酥的。吃到的酥饼,留在心里的是慢慢的甜和散不去的香味。
现在早已没有几家人一起围着桌子做酥饼的情景了,这种乡俗也淡出我的视野。家乡年的味道也因此而减淡,取代记忆中的酥饼的是现代化设备生产的大批量的饼。即使它有着相同的原料甚至改良的配方,却无法吃出儿时那种酥酥的香味。儿时酥饼的香味久久不能再心中淡去,只想回到那一刻,再去体会体会那种酥饼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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