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7不写就出局》发起一个3.8女神节征文比赛。好吧,“国际妇女节”何时变成了“女神节”?女人们地位提高了?有一句俗语,需要靠设立一个节日来重视的恰恰证明弱势群体。妇女节也好,女神节也罢。说说我这辈子当女人的感觉吧。现在流行“复盘”人生。人生过了一半以上了,也该好好“复盘”了。顺便当是下周007的作业。
小时候,家里有一张唯一的全家福。挂在墙上的玻璃框里。每一个到我家的客人,包括我小时候也会问奶奶。全家福里怎么没有我呢?奶奶会指着那个剃着小寸头的五岁“男孩”说,那就是我。大概是因为家中第二个孩子还是女孩,希望假扮成男孩招来弟弟出生吧?抱在奶奶怀里的三岁男孩是大弟。小弟还没出生。男孩的形象使我自卑到长大了找对象还自信不起来。
但小时候,特别愤恨我不是男孩。每一个长到七岁的女孩就得被大人整天摁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学钩花赚钱养家。而男孩们十来岁了还可以到处疯玩。男孩可以吃米饭,女孩只能吃番薯。八岁开始读书。我个长得高,虽然瘦不拉几的,七岁时在奶奶力挺下我去读书了。记得那时一到暑假,学校老师挨家挨户找家长谈让八岁的女孩子去读书。周围邻居好几个十几岁了,老师都每年上门,但她们的父母不松口,女孩子还是得整日坐在板凳上钩花赚钱。那时我庆幸自己的父母是知识分子。大姐八岁就去读书了。当然,放学回家就得坐在板凳上钩花。而我手笨,永远学不会,父母只好把两岁的弟弟用布被兜绑在我这个七岁的姐姐背上。我也就能每天一放学就背起这个秤砣出门溜达,远远观战男孩子们的游戏。一背就背到秤砣八岁上学才因为怕同学笑话,不敢再赖我背上。
十三岁我还是学不会钩花,连女孩子们课堂间玩的跳绳,抓小石子等游戏我还是学不会,因为我左手偏,结果左右手都笨。但我选择了帮忙父母做农活,帮奶奶割草喂鱼,喂鹅。初三开始,每早必须帮母亲收割蔬菜扶着母亲上单车后我才能把镰刀插在书包里去上课。高中时寒假拿锄头除草,暑假时八十多斤的体重已经能挑一百斤的稻谷。除了插秧、稻田里除草没做过,其它的农活我都乐意去做,为的是换来不用钩花,没赚钱能力,就有书读了。
父亲是在我出生那年被遣送回乡务农,小时候每天晚上跟在父亲身边到生产队看派工。一群农民聚在一起,总听到他们玩耍父亲。长大了感觉那场景一如孔乙己进小饭馆被周围人耍弄一样。父亲也一如孔乙己的模样,自认他是读书人,不与农民们一般见识。
随着我们这代人生长,祖上的高门大院被后第三代人东一块西一块建起了好多个小土房在天井,走廊,大埕中。因为建房,父亲这一支已剩他是领养的独苗,而其它两支都是好几个兄弟。所以,祖上分的空地被邻居霸占也只能认了。小时候我从不跟邻居小孩玩,只靠边壁上观。大弟从很小就不着家。小弟天天跟邻居小孩因玩而起争执。不管最后有理没理,每起争执,母亲,奶奶总得打小弟已平息邻居怒火。我不想看到奶奶违心地跟邻居陪不是。
唯一让我快乐和自信的就是学校的每次考试。
读初二时,潮汕地区开始流行“播箕姑”算命。祖屋里与我同一年出生的共有三女一男。大人们都帮我们算命。四个人就我算出的命最差。加上我肩膀上的“担肩痣”。不会做女红。四个人就我长得瘦不拉几的丑,一切都印证命格不好。
但我不相信。我读的书里告诉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初二结束,得升学考试,考上了才能过村到中学读初三。初二毕业考一结束,升学考复习,那天我一进教室坐下,整个教室只剩我一个女生。男同学开始起哄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勇气坐着岿然不动。直到上课铃响,班主任进门,班主任骂男同学的话我至今犹在耳边:在座的你们二十几个男的,有几个人读得过她?还好意思轰人家?
我读一年级到初二背的书包都是奶奶用花碎布缝的包包。那时看到邻居阿姐背着一个鼓鼓的军书包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读书,每天早早就出发,那背影是我的偶像。几年后,我也终于背上了正式的军书包,塞满鼓鼓的书,早早起床,走很远很远的路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书。当然,没有同行的女同学。
后来,我如愿踏入高考大门。
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父亲因为两个儿子都没能按照父亲的期望“考取功名”,而我这个本应“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儿却把父亲家的书给读走了。自从两个弟不肯读书,斯斯文文的父亲开始越来越变得狂躁唠叨。当父亲唠叨到发现两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没恭敬听他耳提面命。一回头看我躲在角落看书,只能把火撒到我身上。确实我也属于忤逆了父亲的规划的人。
回首半个世纪已过,我这个当年算的命薄之人,不相信命运,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复盘人生,对自己的人生还是很满意的。如今,有了实现儿时梦想的时间与金钱双自由,畅游天下,享受大好河山。也重拾儿时的写作梦,从单纯写游记,驴游记,到有幸加入007写作群,与两万多有趣的灵魂一起写作。
人的一生,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且有机会有能力去争取。无愧于己,享受生命过程。回首来时路,做女人好难,好委屈。但最后自己没有对不起自己,已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