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孟婆汤的引究竟为何物?”苏木盯着面前的一缸黑气,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孟婆助理的苏木早就梦想能坐上领导的位置,原因很简单,冥都有化煞者名孟婆,长生且不老。
谁知世事无常,上任孟婆为情所困饮孟婆汤两缸,变得痴傻,坠入忘川河魂飞魄散。
助理苏木临危受命,还未来得及传承孟婆汤的秘方。冥王下令,新任孟婆苏木须在剩余孟婆汤放完之前配出新方。
“我曾偷窥过阿姐制作孟婆汤的过程,只知孟婆汤怨气入药,至于那药引,当真是一无所知。”苏木暗自嘀咕着,眼巴巴地看着孟婆汤愈发稀少了。虽然她已尽量减少分发给每个鬼的剂量,可剩余这些,充其量只能再撑十日。
“我不喝!”一碗汤被扬洒在地。
“本就是稀物,怎容得你这等小鬼浪费!”彼时苏木正发着呆,回过神看到没飘出多远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只一瞬,苏木就攀上那小鬼的肩。她轻轻一跃,迎上小鬼的正面。
02
只见那小鬼面庞光洁白皙,五官似精心雕磨而成。眉毛浓密,稍稍扬起,长卷的睫毛下,一双眸子闪着盈盈的光,似是能照亮这常年被黑暗包裹着的冥都。
“怎可生得如此好看!”苏木在这绝地待了几百年,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儿,不禁有些看呆,怒气更是早已消散殆尽。
“你为何不愿饮那孟婆汤?”
“我在等人。”男子别过头去。
“何人?”
“心爱之人。”男子眼眉低垂,眸子的光黯淡了几分。
苏木的心口忽地发堵,继言:“你可知灵魂只留七日,过后魂飞魄散?”
“我知。”
“只有喝过孟婆汤,才能进入轮回。”
男子不言语。
“不过……”苏木像是想到个极好的主意,“你也可留下做我的助理,在这冥都待几百年几千年,足够等你那心上人,也算还了孟婆汤的债。”
男子面露喜色:“若我等到阿娇,就同她一起投胎,若等不到……就应你如何?”
“成交!”
03
至此,那男子便时时陪在苏木身边,给过路的鬼递汤。不过他做的最多的事,是翻看鬼魂的名单,即使未添新鬼,都要被他翻看数次。
“你可别再把我的阴阳册翻烂!”苏木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的阴阳册,心里莫名发酸。
“要是孟婆汤没有了你怎么办?”
“熬新的呗。”
男子看看苏木身前的大缸,黑气缭绕,不禁皱眉:“这汤如何能饮?”
“唉。”苏木叹气出声,“我引过忘川河的水,引过曼珠沙华的花种,均是无效,只会让那黑气更浓。”
男子轻拍苏木的肩:“那你可要好生思索,送鬼之事且安心托付于我。”
苏木抬头对上男子的黑眸,微怔,摇动勺子的手加快了速度。
“所以,阴阳册也该安心托付于我。”男子补充道。
苏木一阵失落,以为的情话,原是要拿那阴阳册,寻“阿娇”的名字。
04
三日已过,苏木立于忘川河边,有些低落。这三日,她的心时时都在悬着,害怕身边的男子突然等到了结果,离她而去。这几日,是她几百年来最大的惊喜,也是她几百年来最大的煎熬。
苏木想,要是孟婆汤熬不出来,她就去向冥王请命,跳入忘川,散个干净,不至于爱恋之苦绵延不断。
“苏婆。”苏木回过头,见她心爱的男子正往这忘川河飘来。
“停!”苏木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这阴寒之地,岂是你这小鬼能来的?”
“许久没见你,还以为你想不开。”
苏木心下一喜:“担心我?”
“没。”男子只说一字,便要离去。苏木只当他是羞怯,上前拉住他的手,与他一同离去。
第六日,阴阳册上依旧没有“阿娇”的名字,男子失落至极,无心送鬼。
苏木早早完成任务,带男子去她的秘密基地散心。
那是苏木的秘密花园,十里曼珠沙华全数开花,幽蓝的花粉在空气里飘散,像是夜空中的星子。
“早就听闻地狱之花美艳至极,今日一见,甚是惊喜!”男子身处花海,赞叹连连,他的面庞终于漾起一抹微笑。
这是男子来冥都的第一抹笑容,在苏木看来,这抹笑容让十里花海尽失颜色,然而苏木总觉得,这笑容还是缺了点味道。
“若阿娇能同我一起多好。”男子原地坐下,“她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只可惜她是千金小姐,我是一介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总是悲剧。她被逼嫁给富家子弟,我俩约好她成婚当日一同殉情。”
“这不还有一日?”苏木安慰道。
男子向花海望去,苏木能感觉到,其实他已经放弃了,不过苏木却欢喜不起来。
“苏婆,我从黄泉路来时,见曼珠沙华均未开花,你这花为何就开了?”
苏木谄媚地一笑:“因为你。”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当真不是开玩笑,这十里曼珠沙华,浸透了一个孟婆的相思泪。
所幸花海一游,男子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继续送起鬼来。苏木也继续守着她那缸半成品。
05
苏木再无心思索孟婆汤的引子,脑子里尽是和他今后的生活。她还在想,如何能让他开心些。
“阿娇!”
苏木的手抖了一下,随着声音看去,却见自己心爱之人将一女子紧紧抱住。
苏木害怕的还是来了,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她。
“对不起,我来迟了,木通。”女子倚在苏木心爱之人怀里,轻轻抽泣。
“没关系,我等你。”
“原他叫木通,木通入药,味苦,性寒。”苏木从未见过他如此开心,像初探世界的婴儿,似有无尽的欣喜。
“他能开心真好。”苏木看着心爱之人那掩不住的激动,展颜欢笑,一滴清泪滑落。霎时,黑气消散,化为清汤,香味四溢。原孟婆汤之引,是一滴释然的甜泪。
怨气入药,甜泪为引,苏婆所熬之汤以其药效奇强,被载入冥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