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匹诺曹
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Mary"是她几年前在皇后夜总会上班时用的"艺名"，在那里工作的女孩子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名，还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不用猜肯定是以前的客人。
转头望过去，一张清瘦的，斯斯文文的脸，熟悉的，久违的30多岁的男人的脸。
"陈先生？"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陈先生曾经是她的客人，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哪怕是对待在风月场所工作的女孩也是斯文客气。和那些肥脑大肚，只想着揩油的客人不同，当其他客人频频对她灌酒的时候，陈先生给她递过来的却是果汁，她心里自是感激的。
那段时间，白天她是学校里认真听课的学生，夜晚她是皇后夜总会的红人Mary，很多男人带着好奇心慕名而来。她也给自己定了底线，只陪酒不和客人出去。
陈先生每次来都会点名叫她来陪酒，次数多了二人便熟络起来。
做这一行的不能打听客人的隐私，她不知道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只知道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司。
他问过她为什么做这个？她笑笑说做这个赚钱快，并没有告诉他家里的窘境。
陈先生经常送她一些小礼物，却从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只说喜欢和她聊天，因为她和那些女孩子不同，她聪明，看问题有见解，她是不属于这里的。
大学毕业以后她找到了工作，就离开那里了。不知道后来陈先生有没有再去找过她。今天意外遇见，确实很巧。
"Mary，你后来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对于这场偶遇，他显得有些激动。
"我，我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做销售。"对于自己职业的180度大转变，她竟有些说不出口，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过去的那段经历，不想让它和现在扯上一点关系。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女孩子，现在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面对这个故人的邀请，她没有太多迟疑地应允了，虽然不想和过去再有任何牵扯，但对于陈先生这个人，她却是不排斥的，这个人曾在自己最困顿，最无助的日子里，给过她星星点点的温暖和希望。
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早回家，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两人在不远处的一家酒吧落座。
"忘记问了，你结婚了吗？回去太晚没有关系吧？"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为她着想。
她苦笑着摇头，"前几天刚和男朋友分手，他跟我求婚了，我觉得不应该隐瞒我过去的那段经历，就告诉他了，结果他不能接受。"说完她泪光盈盈，继而低下头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男人是会有私心的，他们自己可以去那些地方玩，但是却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是从那里出来的，不过也可以说明他爱你爱得不够。"
听他说完，她有些释然，"不说他了，其实一个人生活也没那么糟糕，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担心他知道了。你这几年怎么样？刚才要是没看到我，是不是要回家？"
"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我太太去年和我离婚了，带着女儿去国外生活了，和她的初恋情人一起。"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倒是波澜不惊。
她有些不敢相信，像陈先生这样好的男人也会被老婆抛弃。"那你没有考虑过再婚吗？"
听她这样问，他笑了，"我身边的漂亮女孩一直都不少，既漂亮又聪明的也有几个，但是总缺少一些爱的感觉，这些年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在我心里晃来晃去，所以再看别人都不是她，就有些不甘心。"
说完，他温柔地注视着她，"能再见到你真好。"
她浑身一震，像是被他的滚烫眼神灼伤了。
那天他们聊得很投机，各自诉说着生活的不如意，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里不是自己家，也不像酒店。
幸好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还是整齐的，否则就真的是酒后乱性了。她试图坐起来，但头很疼。
"你醒了？"陈先生走进来，"这里是我家，昨天你喝多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只好把你带回来了。出来吃点东西，我做了早餐。"
这个人果然是个正人君子，没有趁人之危，她对陈先生又多了一点崇敬。
两个人吃早餐的时候，陈先生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他有些慌张，"你慢慢吃，我公司出了一些事情，我得过去看看。这是我的名片，把我的电话存起来，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你。"
说完他匆匆出门了，她吃完早餐收拾完碗筷，四下看了看这个男人的家，干净整洁，但不免冷冷清清。
下午她给陈先生打了一个电话，"你公司的问题解决了吗？"
"Mary，晚上你能陪我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吗？我公司的生死存亡就指望他了。"电话中他显得很急迫。
"为什么要带我去？"她不解，自己能帮到他什么？
"只有你能帮我，这个人很奇怪，无论我们给他让利多少，他就是不肯和我们签约，我派人打听到，他老婆去年去世了，他们夫妻以前特别恩爱，他很思念亡妻，而你长得很像他去世的老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想利用我打感情牌？"她有些难以相信，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失联那么多年的人，在重逢的第二天就遇到他公司的危机。
"你帮我这一次，我不会亏待你的。"
"昨天在我公司门口，我们真的是偶遇吗？"她有些怀疑，自以为的偶遇故人，也许是别人故意制造的。
"这不重要Mary，我的公司真的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你的帮助，我答应你，如果这次你帮我和对方成功签约，我给10万的红包。你需要做的就是陪他吃吃饭，聊聊天，这些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以前只要你Mary出手，哪里会有搞不定的男人。"
呵呵，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昨天还在做感情投资，今天又来金钱攻势，自己在这些男人的心里又算什么呢？过去陪酒，现在需要她做的还是陪酒，也许对他们来说她无论再怎么洗白自己，也永远都是皇后夜总会的陪酒女Ma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