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像骡子一样驼满了东西。
除了他的背包和水瓶,他的背上还有一个铁棒,上面缠绕着的那一大团丝网该有一百磅重。他的皮带上挂着两颗米尔斯手榴弹,一把短柄小斧,一把刺刀,一袋弹药,还有形形色色一系列挖掘战壕的工具。他的手里端着来福枪。此外,这个男人全身透湿,每寸衣料每寸皮革都吸饱了汗水,好像故意在水里浸过似的,以至于制服、外套、靴子都比原来重了三倍。当然,佛兰德斯*的每个人都这样被汗水浸透了。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背着一团铁丝网,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走得这样蹒跚而迟缓。
“嘿!你!”一个声音喊道,试图盖过从后方部队传来的炮火轰鸣,“我是宪兵!让路!我必须过去。我必须要过去。”
也许这个人听到了,也许没有——但就算他听到了,他也没有让路,而是继续稳而慢地走向了他的目标。那个军官只得走在他身后,诅咒那笨重的负担,希望在泥泞中的木板道上找到一处宽些的地方,可以从容地挤过去。堵在这里很令军官沮丧,他太了解攻击的本质,这样的家伙可不是前进在第一波部队中的。他的任务是后进,用他的铁丝网和工具巩固拿刺刀的伙计们取得的战果。这个不耐烦的军官可不指望取得什么战果,至少说是什么重大战果。之前的战役中没有,再之前的战役中也没有。但是,即使是几码的战果也需要巩固,需要挖掘新的壕沟,铺设全新的铁丝网。所以这只负重的骡子还在艰难地前行。
然后骡子滑倒了。沉重的钉掌靴子在湿漉漉的木板道上打了个滑,他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摔进了旁边的泥浆中消失不见,转瞬被没了顶。
“有人掉进泥浆里了!”军官大喊着,可他知道这已经太晚了,“拿绳子来!我说绳子,看在上帝的份上!”
但没有绳子。就算有一条绳子,而且也有时间将它传给下沉中的那个人,四个战友一起拉也不一定能将他从深陷的沼泽中拉起来。况且木板道并没有空间给四个人,甚至两个人站在一起都不可能。由金属线连结的厚木板又是那么滑,任何的营救企图都会让他们也和被营救的那个人一样掉下去被没了顶。
于是那个男人便溺死在了泥浆里。死亡并被埋葬于一瞬间。
*伊普尔:Ypres,比利时西佛兰德省的一城市。
*佛兰德斯:Flanders,比利时有两个省以法兰德斯为名,分别为西法兰德斯省(Flanders Occidental)、东法兰德斯省(Flanders Oriental)。
Elton, B. (2005).The First Casualty. London, England: Bantam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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