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多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刘氏从不认为,在郭圣通眼中母亲“巾帼不让须眉”,若非女儿身定会有一番作为,可惜她是女子,唯有襄助丈夫子女成就大业。父亲郭昌去世的早,她自小在舅舅身边长大,他清楚舅舅的野心与壮志,区区真定王又怎会是他的目标,他看上的是当朝丞相之位。而西汉灭亡,王莽篡位,新朝不得人心动荡不安,当今之计只有刘氏子孙方可成就大业。
那日,郭圣通与母亲在房中下棋,胜负已定,母亲幽幽开口:“刘玄建立的更始王朝不得民心,且他不过是傀儡之身,舂陵起兵的刘秀出兵被困,请求你舅舅支援,通儿依你看,咱们该不该帮他?”
郭圣通落下最后一字,死局已定,她浅浅一笑,“通儿还是赢不过母亲。母亲和舅舅多年谋划定然已有决策,通儿全凭母亲决策。”
“刘秀腹背受敌若无哥哥那十万兵将只怕是在劫难逃,所以你舅舅立下条件若是娶你为妻战局便不攻自破,成王败寇,咱们就和刘秀赌这一局。”刘氏缓缓开口,眼神淡定。
郭圣通没想到自己的婚姻竟然是一场兵事交易,她犹记得十岁那年母亲为她戴上金凤步摇,满眼欣喜的笑容说她将来是皇后的命。她在史书中见过太多皇后虽拥有权势但不受宠爱,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不就是悲惨的结局吗?幼小的她摇摇头说着,“我要嫁就要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她久久回过神来,出身名门侯府哪由得她反抗?她的命运早就从出生那刻起就任由母亲摆布。
“那刘秀是何人?”她仍旧不死心的问道。
“你还记得很多年前咱们在山路上被盗匪劫持,有名叫刘文叔的少年救了你,他便是刘秀。”
刘文叔,郭圣通怎会不记得?当年她被盗匪拿刀相逼,是刘文叔从盗贼手中将她救下,她的颈部至今还留有伤疤,从那以后她心心念念希望再遇见他,命运果真眷顾她,他即将成为她的夫君。
政治交易又如何?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注定有缘,却不知也是不幸的开始。
更始二年春,刘秀击王郎,至真定,娶郭圣通为妻。
洞房花烛夜,郭圣通一身红衣,乌黑的散发高高挽起,头戴凤冠霞帔,螺子黛画眉,点上绛唇,与刘秀并肩坐立。喜婆端上一盘饺子,她小咬一口。“生不生?”喜婆喜笑颜开的问着。“生。”她随即回答才意识到这是生儿育女的褔照。
刘秀待她样样都好,夫妻相敬如宾,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夫妻之间单单相敬如宾是不够的,若不是彼此相爱又如何能挨过漫长岁月?她从母亲和舅舅的谈话中听到了阴丽华三个字,阴丽华,她定要问个究竟。
一番询问后身边丫鬟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那阴丽华是新野阴家的千金,曾与刘秀在长安太学相识,二人青梅竹马更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早在一年前便已在新野成亲,若非刘秀深陷困境,刘秀又怎会把阴丽华送走娶郭圣通为妻?
在刘秀尚且年幼时便立下誓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原来郭圣通的痴心深情不过是夺人之夫,拆散良人。
正值乱世,刘秀虽拥有真定王刘扬作为后盾,可这后盾并非坚不可摧,刘扬摇摆不定,刘秀再次水深火热,是郭圣通以一碗毒酒相逼,刘氏慌了心神只能说服刘扬再次出兵相救。
建武元年,刘秀于鄗邑称帝,同年十月即派傅俊前往南阳接来姐姐湖阳公主刘黄,妹妹宁平公主刘伯姬以及原配妻子阴丽华,封郭圣通和阴丽华同为贵人。城楼之上,郭圣通看着阴丽华与刘秀相携进入宫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阴丽华,一身蓝色裙装仍挡不住眉宇间的英气。母亲曾说女子虽不能出兵打仗可依然要懂得史书兵法,所以她苦下功夫只为将来能助未来丈夫一臂之力,看见阴丽华的那刻她终于明白纸上谈兵终究比不过并肩作战的情分。
刘秀从未用那种怜爱的眼神看着她,她输了,从见到阴丽华的那刻起她就输的彻彻底底。
新皇登基欲立阴氏为后,阴氏以郭贵人怀有皇子之名拒绝后位,刘秀便把后位给了郭圣通。郭圣通最终还是承母亲的预言做了后宫之主,母亲曾教她要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阴丽华不愿做皇后,那她便正好接替她坐上后位。
爱到浓时,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椒房殿自她入住便似乎成了冷宫,阴氏宫中夜夜灯火辉煌,郭氏宫中两盏蜡烛,坐到天亮。她恨阴丽华、怨阴丽华,如果她不回来至少刘秀还愿意与他相敬如宾,如今便是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了。所以她利用皇后之位处处打压阴贵人,直到刘秀知晓。
真定王谋反,他废她后位,说她有吕霍之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之位是刘秀给她的,废皇后位的也是他。圣通曾说不愿做皇后,因为她见识了太多女子因宠爱昏头害人害己,而她也成为了她曾经最不愿做的那种人。
椒房殿中,刘秀移驾见她最后一面,她心如死灰,淡淡开口,“文叔,你可记得很多年前有个小女孩被盗匪劫持,你救她性命吗?”
“当然记得,难道······?”
“没错,是我。”
建武十七年,刘秀下旨废郭圣通后位,迁居北宫。但在不久后,封其为中山王太后,废太子刘彊,并改封郭圣通为沛太后。
建武二十六年,沛太后郭圣通病逝,葬于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