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大结婚可是村里的大新闻,结婚这天,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想看看是啥样的姑娘能够看上这王家老大,瞎妈高兴的摸着眼泪,张婶帮忙张罗着酒席,其实算不得什么酒席,总共就三桌子人,有女方家人,村里的干部和几个帮忙的邻居,揍了这三桌子人更谈不上什么席面。柳英是被一个拖拉机颠簸着拉到王家的,穿着一件红色碎花棉袄,车里有两床新棉被褥算是嫁妆,随着炮竹声被拥进了西厢房。这是为了老大结婚临时腾出来的,放了张双人木板床,没来得及搭炕,屋子中央的炉子烧的正旺,烟囱伸出窗外冒着白烟。老二被赶到了东厢房的杂物间里,里面是家里存放粮食、杂物的地方,整个屋子就一个小窗户,木质门槛已经变形,门关上后露个大门缝。
这大概是老大近三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一直傻笑着忙里忙外直到天黑,人都散了,才犹豫不定的进了自己的新房,而于柳英来说,这一天大概是三十几年最痛苦最苦涩的一天了,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目光呆呆的坐在床上,完全不理会外边的热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老大掀着门帘进屋的那一刻,才接受嫁人的事实。
邻居们从不叫柳英姓名,都称她老大媳妇,柳英很讨厌这个称谓,但架不住长年累月的被叫着,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以前骄傲的能言善辩的柳英就这样成了平庸傻气的老大媳妇,老大媳妇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村里人都认为女子这么大岁数,怕是不好生娃哩,其实,老大媳妇不是不生娃,是压根就没跟老大同房,自结婚那天,俩人就没在一被窝子里睡过,瞎妈还到处打听偏方可媳妇这肚子就是没反应,一天,瞎妈趁着柳英回娘家把老大叫到自己的屋子里。
“老大啊,你和柳英咋样啊?她这肚子咋没啥动静呢,讨的偏方到底吃没吃啊?”
老大低头不语,瞎妈得不到儿子回答有些着急,
“你俩这到底是咋回事啊?难不成这柳英真不能生娃啊?”
“妈,您就别瞎着急了。”
老大啥也没回答掉头出了屋,随手拿起锄头出了院子,来到家里的山坡地上,用力的刨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苦涩全部通过锄头发泄出去,终于锄累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点根烟抽起来,透着一缕缕氤氲望着山顶覆盖的金光,太阳已经冒出来个头儿,时值阴历三月,山上的积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总算熬过了寒冷的冬季,又到了耕种的时节,拖拉机在不远处的土路上哒哒哒的跑着,惊起林子里一群家雀,不远处“扑棱”一声,有只野鸡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又落了下,不见了踪迹。
烟烫到手指的时候,老大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他是真喜欢柳英,老大从来没碰过女人,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村里他那么大的伙伴也不跟他玩,整体形单影只。如今虽然结了婚,但老大并没有感受到媳妇的热乎劲,结婚那天夜里,忙乎完的老大看柳英已经睡下了,赶忙脱衣上了床,想钻进媳妇的被窝,刚掀起被子时老大手上传来一阵刺痛,赶忙把手缩回来,错愕的看着媳妇,原来,被窝里的柳英根本就没睡,手里还拿着把纳鞋底的锥子,再笨的老大也明白了,随后自己拆开另一床被子两人背对背的睡了,那一夜两人没说一句话。第二天,老大照旧早起烧火做饭,柳英很晚才起,吃饭时仍没半句话,吃完放下碗筷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瞎妈多少是能够感觉柳英的不乐意的,知道她看不上老大,但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她结婚那会儿连男人面都没见过就嫁到了王家,见到老大爹的第一面时,瞎妈吓得半死,后来不是也生了娃过日子,兴许日子长了心也就安下来了,来年有了孩子,就更没啥其他心思了。
之后,老大和媳妇始终保持着“分居”状态,老大也不勉强,心里想着来日方长,值得高兴的事,柳英终于和老大说话了,两人虽然不像新婚夫妻那样的热乎,但也不再像陌生人那样见面无话。柳英终于想通了,既然已经嫁到王家,日子是要过下去的,每天这样在床上躺着有啥意思,只要老大不难为她,他俩这样过也不错,所以也帮着做些家务,村集体里有活,也和老大一起出工,不知不觉两人就这样相处小半年了。日子久了看着老大媳妇肚子没啥动静,村子里有了些闲言碎语,今天瞎妈的问话,就更加让老大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可是柳英就像个刺猬一样,不让人靠近,怎么才能让柳英给自己生娃跟他踏实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