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小婶婶去世了。
周日的晚上18:38去了天堂。
人到中年,死亡议题越来越靠近。
奶奶走了,姥姥走了,堂姐走了,姑姑走了,大婶走了,小婶走了。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海燕老师也走了。
想起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想我自己的一个面向。他们在的时候,在我的心里,不在的时候也在我的心里。
想起奶奶,很多话要说。她弯着90度的腰,白皙的脸上却显得黑眼圈很明显。在妈妈的滤镜下,我看不见自己心中的奶奶。我成了妈妈的眼睛: 小气,抠搜,偏心。奶奶不让我抖腿,不让我爬在我爸身上玩。她像一个厉害的封建大家长,爸爸百分百孝顺奶奶。妈妈不敢不孝顺她,却又抱怨奶奶对她不好。奶奶在我心里的感觉有点不轻松。在我看来,她是一个父母都怕,却不敢忤逆的形象。我感觉父母的生命力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封建礼教吃掉了。他们的关系让我感到僵化,服从。当然,这是我的投射。也是我自己性格里僵化,顺从,牺牲的人格面向。
想起姥姥,她是我最熟悉的长辈。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她有气管炎,夜里清晨都不停地咳嗽,光着背洗脸,喜欢搬个马扎子去马路边上坐着,一坐就一天。夏天她敢于袒胸露背,两条长拉长的乳房垂至肚子。小腿很细,两只裹着的小脚。姥姥抽烟,姥姥嗓门亮。姥姥爱打扫。姥姥做的饼好吃。姥姥会做针线活。姥姥没文化,很穷,喜欢和人说话。她说过的话已经刻在了我脑子里。比如,出力才长力。再能,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人这辈子就为修一个好死。骑马坐轿,不如躺下睡觉。人人都是赶马车的我好我好。姥姥开朗热情坚强,也毫不掩饰地骂街噘人。
堂姐,比我大五岁。她嫁给了美国人。一次在跑步时被一个老眼昏花的开车老头撞飞。器官捐献了。我记得我莫名的半夜起来哭。我不懂自己的眼泪。海燕老师说,是你赋予的自我价值的部分丧失了。从此,我不哭了。我明白,原来我哭的不是堂姐,而是我自己。
姑姑得了肠癌走的。在妈妈的嘴里,她是一个极其自私,极其小气的人。我不喜欢母亲如此看待姑姑。在我眼里,姑姑是一个胆小害怕,退缩回家庭几乎不与社会发生关系的一个人。她害怕一切危险,也因此对人不信任。生病,对当地的医疗水平不信任,坚持去北京治疗。她对于优秀,强大的人,似乎更敢于去依靠。我妈最恨姑姑自己有钱不舍的花,总是来这些哥哥家里占便宜。我对妈妈这种只发牢骚却也从不知道如何拒绝的态度烦躁。后来才懂,大家庭的时代,几乎无边界感,任各种情绪走火,但行为照旧。好像只能发发怨气,只能束手无策。从性格上姑姑是胆小,退缩,边界感不清,现实感弱,好像没有长大。但是姑姑曾在我家还穷的时候就比较富足,虽然后来一直被追债。小时候吃的水果都是姑姑家给的,去姑姑家就意味着能吃上好吃的。
大婶,我其实叫大娘的。疫情期间,她病逝了。大娘做饭好吃,小时候去大娘家,大娘给做的虾特别好吃。还记得她给我买过头上的小发夹。我也很喜欢,因此成就了我与大娘的链接。因为,他们住在天津,所以真的就这不多的记忆了。
小婶。代表着努力,不懈的攀登。代表着成功,优秀,代表着有能力,领先,意见领袖,前沿,进步。是的,就是这感觉。所以我对她存有些许拘谨。对于努力上进这个部分,我没有太多的回应。我只感觉,努力上进,一味想赢,出人头地常常会蒙蔽人心,忽略自己。让我们找不到真正的自己。
海燕老师是我此生的奇迹。她带我明白了此生的任务,清晰了人生的道路和方向。她的离去我感受到的是了无牵挂,轻盈自在。来去潇洒。
愿婶婶一路走好,永远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