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又是拉闸限电,因为单位较大,单位内部只好根据厂部的生产安排,在各车间轮流拉闸,有时候是临时拉闸,也就是说,说不准什么时候车间就会突然停电,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突然来电。
早上刚到车间换上工作服,突然就停电了。我和小康各自到车间锅炉房泡上一杯茶,来到精车一班,每到这个时候,精车一班就是个聊天聚集地,一是精车一班是个大班组,人员比较多,尤其是年青人相对其他班组要多,年青人厮混熟了都爱往这里凑。
精车一班班长黄胖子,一个将精明藏在随和中的中年男人,嘴巴上热和的很,比较招人喜欢,而且有着一手好厨艺,平日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会找他主厨,所以他也是自带人气的那种人。
副班长兰友德与班长黄胖有着七八岁的年龄差距,据说年青的时候也是厂子小社会里有些名气的,四十多岁,身上仍然有股江湖味道。他与黄胖班长之间有点明争暗斗,这在他们班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精车一班的占地面积有点大,在靠近车间北门的镗床与三零车床间有一块相对大一些的地方,这里摆放着几张自制的铁椅子,平时他们班开班会就在这里。
几张椅子中间是冬天用来烤火取暖的铁炉,而今即将进入夏天,烤火炉还未拆除,成了大家开会和没事时搁茶杯的临时桌子。
我和小康将杯子搁在那铁炉台面上,由于早就和胡闹,太保良厮混熟了,我们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自然的挤在铁椅上坐下,加入到闲聊当中。
黄胖班长接着他的话题:“别个屋头几姊妹兄弟的,只有个把长得出众,你屋的姐姐妹妹长得好看不说,两个哥哥也长得帅气得很咧。”
我和小康是中途加入,不知道前面他们聊的么事。只看见黄胖对着站在铁椅边上的女孩秋霞说道。
秋霞是我们车间天车班的,好像比我提前半年进的工厂,一个长相漂亮,脸色有红是白的姑娘。
临时停电,天车班的几个丫头也聚到精车一班来了。这几个丫头不是那个车间主任的女儿,就是其它哪个二级单位部门头头的儿媳妇,我不懂她们为什么都选择了没有技术的天车工,难道就是为了能穿一身干净点的衣服?
那个叫秋霞的一脸享受的笑着,可以推断出来,黄胖班长的一番话让她心里很受用,但我似乎有一种超前的预感,我觉得这丫头漂亮之下空无一物。
我是那种对人事比较敏感的那类人,是一种另类的感知,或许这是老天爷为了平衡我身上的某些缺陷而赐予的一种本领吧。
我自小受到父亲的打压,又来自农村,家境贫寒窘迫,天然落下自卑敏感的弱点,所以我基本上不会主动搭讪女孩,更不会主动去企图什么,再加上小时候受到的戏曲启蒙教育的成分较大,所以对类似天仙配,柳毅传书,等古典理想唯美的情事神往已久,久而久之便浸染到骨子里去了,不是我心目中那种模板的女孩,我几乎难以有所想法。
调皮的胡闹接过了话茬:“看把你美的哟,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只不过凑巧撒。”胡闹坏坏的笑着:“我要是个女的,只怕比你还漂亮些。”胡闹双手比了个兰花指,引来大家一阵开怀大笑。
“你那个人模狗样的,你爸爸有我爸爸的种好吗?”秋霞果然如我所料,漂亮之下空无一物。
“噗。”胡闹的师傅刚喝到口里的茶水一下子喷出好远,一圈人哄堂大笑,秋霞姑娘也笑了,不过脸上像石榴花一样血红。
“你个苕丫头哟!”兰师傅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点着秋霞姑娘。他和秋霞姑娘的爸爸关系不错。
车间里一阵躁动,来电了。
大家各自散开,我准备去趟厕所回来就干活了。当我从厕所回来,刚接近车间的南门,只见车间三三两两跑出些人来,小康也在其中。
“快,露天料场出事故死人了。”小康小跑边示意我跟上。
一路上不断看见有人向露天料场方向而来。我们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不少女性。
我和小康挤进了人群的最里层,只见一堆扁铁的一头,一张火车货车上常见的稻草编织的大草袋,盖在一个仰卧在水泥地上的人身上,草袋盖住了那个人的头和上半身。从鞋和裤管之间露出的腿可以看出死者是个男性。
正在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的时候,工厂安技处的人员抵达了现场。他们示意大家往后退,腾出事故现场的地方方便拍照取证。我还没来得及回避,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人,一把掀开了草袋,阳光之下,我和小康近距离的目睹了死者拍碎的脑袋,我没有也不敢细看,只看见死者脖子以上已经被拍成了一张肉饼。我想起曾经见过的,被车轮压死的猫。
一种对同类死亡的恐惧感,尤其是这种毁灭性极强的惨状,立即引起我身体的不适,我和小康捂着嘴冲出了人群……
“我操!”我对小康摇了摇头。小康也摇着头,双手不断的相互搓着手臂,我俩同时打了个寒颤。
这条,我和小康没干活,我们在车间外找了个阳光充足的角落晒了一天太阳,不太会喝酒的我们,一人喝了一瓶香槟,但还是感到浑身发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直不消,汗毛立了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