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到儿童,时间概念上的分界线是两岁,标志性事件之一是专属盟盟的机票价格从一折升至五折。盟盟的婴儿时代,我与妻子乘飞机带他去过一些地方,最后一次享受一折机票出行是几日前去往冲绳,归来日恰是盟盟满两周岁前一天。每次出行,我俩总美其名曰多陪他看看世界,实则是私心作祟,自己好吃贪玩罢了。
从婴儿到儿童,是个漫长的过程,却又来得急促而突然。盟盟小月龄时,我每日班后回到家,走进他的房间,他仰面躺在床上发呆,见到我立马扑腾着双手双脚冲我笑,嘴巴里还未长出一颗牙,头发还是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圆咕噜的小脑袋上。忽而有一天,我打开家门,一个四肢并地行走的小家伙“嗖”地从房间里冲出,探出小脑袋朝着门的方向四下张望,继而欢呼雀跃地快速向我爬来,过道狭长,他爬几步又一屁股坐下歇息片刻,我就停驻原地,半蹲下身体,张开双臂等着他过来,他的身体变得精瘦而壮实,头发生得如妻子微黄、柔然而卷曲,嘴里长出两颗大门牙,再不是笑不露齿了。再之后,当我归来,拿起钥匙转动门锁时,屋子里就会传来“爸爸回来啦,爸爸回来啦”那清脆而欢快的叫声以及鞋子与地面碰触时有节奏的啪嗒声,待我开好门,他已飞奔到门口,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抱住我的大腿,嘴里还欢快地说着:“抱大腿、抱大腿”,我低头看着他,他也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那一刻,整日的辛劳与疲倦瞬息遛之不见。
从婴儿到儿童,盟盟先是静默不语,再是呀呀学语,然后将满未满两岁之时变得刺刺不休,我与妻子的诉求也从“宝宝,说句话,叫爸爸,叫妈妈。”变成“哎呀,盟盟,你就少说两句吧,喉咙不干的嘛。”大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吧,对小孩的要求总是在变。盟盟八个月时开口说话,当时他在太原,我在苏州,我只是通过视频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爸爸、妈妈、妈妈”就已是兴奋不已,他的神情极认真,上下两片红润的嘴唇不停地开合,肉呼呼的脸上是轻描淡写的笑。后来,“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小姨”纷纷从他的口中蹦出。先学会称呼别人似是小孩的天性,“嘴甜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他们生来就懂,盟盟未久学会了看人说话,电梯里、小区公园里看到陌生人总会甜甜地叫上一声,相识或不相识的奶奶阿姨们时不时会给他些零嘴,他倒是来者不拒,毫无推辞的做作。再后来,他跟着挂图练习各种动物、水果、蔬菜及汽车的发音,词汇量渐趋丰富,我脑海里也被动印上了诸如“小朋友,长得快,要想健康多吃菜”此类久久挥散不去的魔性旋律。盟盟拥有一定的词汇积累后,我与妻子觉得是时候教他一些简单的古诗了,毕竟腹有诗书气自华,儿子会背诗,老爸有面子,一段时间的熏陶灌输后,我给他下达背诗指令,他习惯性地高声说道:“鹅鹅鹅、哈哈哈、鹅鹅鹅”,神情调皮而顽劣,我说:“云对雨”,他答“雪对风”,一副“该陪你演的戏我不会不敷衍”的神情,后来我们发现,一些简单的启蒙诗句他都已记下,愿不愿意念出来完全看心情,倒是有几分潇洒。
从婴儿到儿童,盟盟的顽皮程度与破坏力直线上升,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大,脑袋里的主见越来越多,需求的层次也越来越高。随之而来,原本整洁的家变得越来越混乱,形色多样的玩具与内容各异的绘本无规则地散落于屋子的各个角落,白色的墙壁被胡乱地涂抹上五颜六色的曲线,光洁的地砖时常被撒上米粒与菜碎,我的书籍常会出现残页,妻子的物品也时不时神秘失踪,妻子口中处于“terrible two”阶段的盟盟带来的冲击力惊人的可怕。回想起来,这样的改变始于去年十一假期郊游归来,当时盟盟坐在安全座椅上,突然连续说了几句“不要,不要”,自此,“不要”成了他的口头禅,说时双眼紧闭,小脑袋高频率地摇动,神情极其坚定,嗓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待他能够说出完整句子后,爸爸成了他口中“不要”的宾语,“不要爸爸说话”、“不要爸爸喂饭”、“不要爸爸换纸尿裤”、“不要爸爸碰妈妈枕头”、“不要爸爸打盟盟屁股”,成日里听着这些话,我与妻子常觉好气又好笑,妻子总无奈地冲他说:“你倒是挺心疼爸爸,啥也不让爸爸干。”这是他自我意识觉醒的第一阶段,也是第一个叛逆期,男孩成长过程有很多个这样的叛逆期,细细一想,我俩顿觉长路漫漫、压力山大。盟盟在家的常态是叽叽喳喳,但在看绘本时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或妻子给他读绘本时,他双眼会直勾勾地看着绘本上的内容,手指不时地指向他感兴趣的画面,嘴里小声重复着大人说过的话,小猪佩奇和小熊很忙是他最喜欢的系列绘本,他沉浸于此时,整个世界也随之变得安静而美好。
孩子的成长之路与精神世界瞬息万变,那个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小小人一天天长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儿;那个奔着两岁而去的盟盟,我与妻子似是旦夕之间就失去了对他十足的掌控力;那个每天蹦出新鲜词汇与长短句的盟盟,睡觉前或是专注于某件事情时嘴里的碎碎念像是小和尚念经;那个严肃认真组织语言与父母交流的盟盟,面部的神情与上肢的扭动极其滑稽而可爱;那个还不知成长的烦恼却每时每日每月给爸爸妈妈带来烦恼与快乐的盟盟,两周岁生日快乐。
那么,再见了,盟盟的婴儿时代!
2018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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