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级读本(宪问第十四)(2)

14.8 子曰:為命,裨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產潤色之。

〇裨谌(píchén)、世叔、子羽、子产四人,皆郑大夫。行人,掌出使之官。东里,地名,子产所居也。郑国之为辞命,必更此四贤之手而成,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鲜有败事。孔子言此,盖善之也。

〇此章即诸侯辞命而见用人之效也。主为命者子产也,先众能而后主者,则主者择能而使之也明矣。襄三十一年左传云:“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世叔也)秀美而文,公孙挥(子羽也)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宾客。是以鲜有败事。”(简朝亮)

14.9 或問子產,子曰:惠人也。問子西,曰:彼哉彼哉。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疏食沒齒無怨言。

〇惠人,其人存心惠爱于民。彼哉彼哉,外之之辞,无足称也。子西乃子产之同宗兄弟,子产继其后主国政而并见优劣,故连问如此。人也,犹言此人也。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没齿,犹云终身。盖桓公夺伯氏之邑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

〇此章是夫子随世以论品矣。王降而论伯,非有功于世道者不足称也。春秋之时,王室日微,而民生促矣。郑有子产,庶几以生民为念者,犹存先王之遗爱乎。其以猛济宽,申明已堕之法,正所以存其惠也。若夫主春秋二百年来之运会,则管仲一人而已。仲之尊周室攘夷狄,以其君伯天下。即桓公夺伯氏骈邑以与管仲,没齿无怨言,而知仲之功真有以服天下后世之心也,仲真人杰也哉。(刘宗周)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曰:“管仲之德,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然于圣人之学,则概乎其未有闻也。”

14.10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

〇古者禄以驭其富,夺以驭其贫。禄皆立制,使富而无骄焉;此驭富者,易也。夺皆当罪,使贫而无怨焉;此驭贫者,难也。昔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而无怨言,是管仲之断狱得其平,圣人以为难。此章次前章,以明夫子美管仲之意也。

〇此章是就驭贫富而论处境之难易也。驭臣下之贫富,得其衡平,有个难易在,而臣下之处贫富亦如是也。盖处贫难,处富易,人之常情。贫而无怨,乐天之事,故难;富而无骄,自守者能之,故易。心颜子处贫之心,则能贫而无怨矣,富而无骄不足道也;志子贡居富之志,则能富而无骄矣,贫而无怨未敢望焉。所贵操守有素,外遇不累,其心恬淡自安,物欲不移其志,斯可以贫亦可以富,人何可不勉其所难,而又何可忽其所易哉。

14.11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〇孟公绰,鲁大夫。老,室老,家臣之长也。赵魏,晋卿之家。滕薛,二小国。家之大者无如赵魏,国之小者无如滕薛。言孟公绰性寡欲,为家老闲职,势大之家亦优游有余;而大夫职烦,即小微之国亦不可为也。

〇此章是论用人者当因材器使也。君子不器,成德之谓也。经于世则器用分途,有能有不能。故禆諶謀野則獲,于居屋則否;黄覇治郡則長,於相國則不及;兵甲之事文種不如范蠡,鎮撫國家范蠡不如文種;面折廷争陳平不如王陵,全社稷安劉氏王陵不如陳平;房元齡善于謀而不能斷,杜如晦長於斷而不能謀;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其才有能有不能也。老者成徳之稱,王朝有天子之老,五官之長天子之老是也;邦國有卿老,國君不名卿老是也;卿大夫則有家老,所謂趙巍老是也。(宋·陈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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