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孩,我出生在农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爸妈结婚那阵有了住的屋子,但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大门,几根树棍伴着一张旧的硬塑料什么的勉强担当起家的门面...这些年爸爸一直在努力的奋斗,保持着看书的习惯,不断地奋斗赚钱,翻新房子,努力工作,到我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从小到大到现在,爸妈都一直给予了我和哥哥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好。
小时候家里的日子挺宽裕的,在那个拮据的年代,家里很早就换上了21寸的大彩电,我们抱着家里替换下来的黑白电视机跟在爸爸身后,踩着河上的石头过河去给爷爷奶奶送电视...那时爸爸工作不是很累,穿着军绿色的工装帅极了,印象里最深的就是那时自己才几岁,小小的,每次爸爸下班我都开心的跑出去迎接爸爸,还没到门口,爸爸一把把我抱起来用胡子扎我的小脸,幸福极了。而妈妈自从结婚以后负责照看我和哥哥,因为奶奶不太疼我们,也不帮忙看孩子。家里除了农活外,妈妈其他时间就像个家庭主妇。
再后来爸爸辞掉了工作,在爸爸的不断研究下,我们家养过鸡,看着一屋子的小鸡一点点长大,爸爸给他们买来专业的喝水喂食器皿,给她们弄了个简单的鸡舍,小时候依稀记得那时我跟着妈妈走街串巷卖鸡蛋,后来跟着妈妈一起在集市上守着自己家里的花公鸡卖鸡...再后来爸爸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猪舍,我们家开始养猪,爸爸设计建造的猪舍还是很棒的,我倒现在都能记得那宽敞的猪舍、整齐的猪槽。养猪的几年光景爸爸成了大半个兽医,现在谁家猪有点毛病,我爸检查一下,总可以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当然给猪配药打针这种事也不在话下。大概是后来养猪市场不景气,后来猪舍拆了,那个大大的猪舍却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
后来家里那边煤矿兴盛,爸爸改到去煤矿上班。那时我在读小学,爸爸每天骑着摩托车往返40公里去上班,三班倒,夜班还有冬天的时候都是最难熬的日子,经常会骑着车睡着,而膝盖被常年的寒风吹得总是疼,老爸开始有了鼻炎。当时爸爸的工作是采煤,在地下辛苦异常,爸爸说即便是一个水壶也常常被别人挖走拿去喝水。那时爸爸经常更换的是头盔和护膝,寒冬真的是极大的折磨,更何况地下采煤的劳动强度那么大...有一次爸爸在下夜班的时候在路上睡着了,整个人骑着摩托车冲到旁边的河里,寒冬腊月,还好不是撞到其他地方,爸爸冲进半结冰的河里,被过往不认识的同行从冰水里拉出来...这样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加上身体上的受损,奶奶和妈妈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终于爸爸同意辞职了...
父母现在的辛苦模式操劳了已经近十三年。妈妈以前一直就像个家庭主妇,陡然跟着爸爸一起扛起养家的大旗。想想也挺心疼妈妈,在生活面前不得不默默承受所有的辛苦,印象里那个喜欢烫着头发、穿着花裙子、踩着高跟鞋,喜欢裁布做衣服的妈妈变了,妈妈不想爸爸那么辛苦那么危险,于是对生活妥协...
最初爸妈开始做面食的时候,总是看到爸妈不断的尝试和改变,爸爸看书想着改变口味和品种,而每天都能看到爸妈手臂上不断新增的烤箱烫伤的痕迹,我想换做是我,我都不敢看,更害怕留下伤疤,我妈只是笑着说,这都不算什么,之前更多更厉害,说完挽起衣袖,露出更深的烫伤痕迹...经过慢慢摸索,家里的面食生意越做越大,供不应求,父母因为体力和各方面的限制,尽自己最大能力去满足订单,接不了的爸妈断然不应允人家。
妈妈的辛苦总是从下午三四点钟开始,进行准备工作,把三个炉子里的炉灰一点点清理出来,为了省点炭钱,妈妈会用手巴拉着挑出里面还未烧尽的很小的炭渣块,真的很小,比一节手指小多了...然后把一筐筐的碳灰一次次的垮到院子里倒掉,每隔一段时间,园里的碳灰就能堆成小山...清理干净了碳灰,接下来就是准备晚上继续用的炭,妈妈十几年如一日的用扁担挑着挑子往返把炭备足。接下来还要把晚上要用的几十个烤盘全部用布子擦干净再用油刷一遍,要是擦得不干净,完美主义的爸爸一定会生气...准备好烤盘,还要准备晚上用的面粉,从专门堆放面粉的屋里把面粉一袋袋地抱出来,我抱不动,我妈抱得很吃力,我有时看我爸抱。抱出来以后还要按照斤两称重,分成一小袋一小袋,一小袋一小袋,方便晚上加水按比例和面。面有了和面还需要热水呢,妈妈还要一壶接着一壶地烧热水,把家里各种颜色的水壶都装满热水...还没完事,要看看晚上用的油够不够、芝麻够不够,洒水器里的水还有吗...而这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
爸爸的辛苦也是始于准备工作,三四点钟要和一部分面,爸爸会抱起更多的面,给面粉、热水和凉水称重,把一袋袋面粉立在方便的位置打开口,和一点面,开始做着准备工作。晚上六点开始爸爸的手机会响个不停,各个地方的大叔大妈开始打电话预定自己明天的进货量,爸爸常年捧着自己的小本,手里握着一支笔开始核算订单,分解每种品类的斤数,开始计算用面的数量、热水冷水的数量、其他用料的分量和家里的生产能力...晚上晚饭后爸爸就要继续凉水热水称重、开始一袋袋的面粉和面...机器声隆隆响,这可是仔细活,面的多少、水的多少以及水温都不允许有一点差错,只有这样才能打好晚上做面食的基础...机器设备把面和好以后,爸爸要徒手把它们转移到一个个大缸里,那大缸就是老电影里装水的大缸,家里大概是四五个,每个大缸里装满和好的面...
大概七八点钟爸妈就要正式进入紧张的忙碌期了,不停地辗转于和面或者压皮机器设备和烤箱之间,做着一件事的时候也要想着其他事情。和好的面称重,用压皮机反复压制,进入烤盘,拿擀面杖擀均匀,擦水擦油、撒芝麻、用刀切块。不得不说我爸的刀功,干脆利落,这么多年练下来比机器设备切的还要均匀干脆利落,不得不佩服老爸。还有一个比较省时但是费力的是锅饼的制作,也像其他一样称重和面,但是和好以后需要自己手工分割成等重的十几个面团,再徒手很大力地把这几个面团揉的均匀又浑圆,老爸的神奇之处在分十几个面团的时候自己一刀刀切下去就是大差不多的重量,需要很小的调整。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耗费力气,我试了,我一个都揉不好,而老爸一个又一个的揉,一个个就像小和尚的小光头一样光滑...
制作的过程其实步骤是挺繁琐的,除了上述大致的简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烤制的过程。一盘盘烤盘进入烤箱,时不时戴上厚重的手套端出来看看是不是烤好了,所以稍有不注意手被烫伤是常有的事,也是爸妈手臂上一个个疤痕的来源。对于爸妈来说最痛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当自己前期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进入烤箱以后,因为需要忙碌的实在是太繁琐,所以可能疏忽,忙着别的东西的时候忘了这边的烤制时间,打开烤箱端出来看的时候可能已经烤糊了,这是爸妈最为痛心的,计划被打乱,又销售不出去,砸在自己手里,有一种行90者半50的失落感,更是心疼那钱...很多时候爸妈发生争执的根源也是源于这,因为妈妈需要忙的活实在是顾不过来的时候忽略了,烤糊的面食足以引发爸妈之间一场大的争吵,当然一般在早上就会和好了,毕竟爸妈都是心疼的,而这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说到这不得不说一下爸爸的创意小发明。在做这个面食的过程中爸爸会看书,看各种地方的面食制作和面食文化,吸收各家之长,自己不断改进,而且在一些小工具上也倾注了爸爸的无限创意和智慧结晶。比如爸爸和叔叔合作完成的运面小车,节省了体力,也更加灵活方面;对付面团气泡的小叉子是爸爸用细小的铁丝徒手制作的,用起来那是贼好用;还有那印花的模具,是爸爸用之前家里剩下的花色图案外加一个八宝粥盒子制作出来的,而如今又有了升级版,不用一个个单独“盖章”,一下子下去就可以实现“全面开花”;锅饼上是需要一些孔来疏松的,爸爸发明了钉子板,一板下去,孔就全都均匀齐活了;做烤箱的尺寸是爸爸自己测量制定的;醒发箱是爸爸自己设计好原图让别人按照图纸给做出来的;就连妈妈握在手里撒芝麻的小工具也是爸爸发挥自己的小创意摇一摇就能搞定了...看似体力活,背后实则有很多爸爸发挥聪明才智的小发明小创意,爸爸有着万能的工具箱,是个说修啥就修啥的多面手,也是我和侄子崇拜的偶像。
当然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还是要随着不停地补给准备,烧水、抱面粉、称重、和面,这些都是贯穿整宿的停不下来的活儿。而下半夜还穿插着大叔大妈们来进货,需要分类称重也需要计算价格,收钱结账,有时忙的实在太累,妈妈会算错账,甚至是收到假钱...
结束了一夜的辛苦,爸妈最早从早上九点开始能休息会,根本顾不上吃早饭,和衣而睡,卧室临街,总是有各种车辆过往的噪声和各种小贩的叫卖声,加上侄子会时不时过来吵闹一番,有时还有街坊邻居或者杂七杂八的事打扰或者打断,可想而知白天的睡眠质量真的不高。九点开始睡觉,睡到中午起来炒菜,供应一家人的午饭菜,收拾洗碗,照看一下园子和绿植。爸妈吃饭后继续睡会,也就睡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又到了下午三点多起床做准备工作的时间了。
一年365天的时间,98%的时间爸妈都在操劳,但是白天的睡觉却是很难保证的。总有些聚餐需要爸爸亲自下厨,总有些红白事需要亲自到场,还有农收的时节必须下地收拾庄稼或者喷洒农药,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事...白天的睡眠实在是难以保证...但是白天不管多累多忙,爸妈晚上还会照做不误,因为你耽误了别人的批发生意会影响别人赚钱,也许会给竞争对手提供好的机会,而爸妈很辛苦很辛苦就是为了多赚点钱,怎么能轻易“请假”。以前总想着雇个人帮忙,但是一个个帮工来了又走了,大家都吃不了这份苦,所以还是父母在苦苦坚持和扛着。偶尔遇上大雨的时候爸妈会歇一下,因为下大雨批发的大叔大妈也不能出摊,所以我总是盼着下雨的时候能下的大一点、早一点,这样爸妈就可以安然入睡,也不必出门叫卖...
随着侄子的出生,我毕业但是尚未结婚稳定,爸妈的辛苦一直在不断地延续。以前说好干够十年就退休的,但是现在已经是第13个年头了,爸妈还在坚持。上学的时候想起爸妈的辛苦就会哭...工作后也是这样。上学的时候渴望自己毕业以后赚钱父母就可以不必这么辛苦,工作后发现自己能力有限,但是还是希望父母知道我过得好,我可以养活自己...现在毕业近三年,我已经可以自给自足,攒住的钱不多,但是照顾自己是妥妥的没有问题,我多希望父母能够放心,能够不必那么辛苦...
父母的身体健康是儿女最大的福气,我不愿看爸妈那么辛苦...
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愿望是:父母退休不再继续这份辛苦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