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时候,幻想买一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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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对数字与单位没什么概念,所以一百平米与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似乎也没多大差别。只要能放下一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与一点阻碍视线与改善风水的多余空间,那也就够了。一个人,不饿,不脏,清静,于是自在。

对了,阳台绝对不能少,下雨天接点水,最适浇花——所以露台比阳台更好些。总觉得,没有阳台或露台的房子就不能叫做房子,大概是房子里呆久了,应该有个喘气的空间。人在社会里挣扎,也该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大概是浑水里趟久了,该有个喘气的空间。

于是在此类矛盾里,人就耗掉了太多的精力,却像吸了毒一般,瘾而不停。幸而,这瘾是有乐味的,所以不管熬着有多么艰难,末了,心里也总是忠厚地笑着。

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想要靠自己购置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一个很理想化,或者说,是一个很幻想化的计划。不过人活着,总该理想化、幻想化一些,才能有点奔头。不去考虑攒钱的过程,直入花钱主题,脱离现实地胡说八道一番,也是一种快感。

聚会是准备阶段不能错过的机会,假装不经意地,又不由自主地融入到长辈的圈子里去,听他们谈论城市发展,谈论房价,谈论哪个地块又开始动工建设,那儿的升值空间挺大,也不与风水犯冲。

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寒暄几句,就开始在他们的房子里到处游走,拍拍墙体,摸摸壁纸,按按沙发,连他们的卫生间,甚至衣柜里都想钻进去看看。这时候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变态。

去商店购物,他们的装修似乎比商品更有吸引力。“小姐,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触感不错,请问你用的壁纸是什么材质的?”

买房总觉得是现房才好些。看房的时候,包里装上一把锤子,带上一脑袋前一天晚上才刚刚百度来的验房知识,跟在售房员的后面,装得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对了,还要抱上一只狗或者向新妈妈借一个小婴儿,走到门口的时候,如果狗不叫,婴儿不哭,那这房子的风水大概没多大问题了。

装修是件大麻烦事,免不了和各种木工,电工,粉刷工吵架,一点点的瑕疵都要推倒重来,或许还有突发奇想的奇怪改装,于是让他们叫苦连连,不得已,为他们好好准备一份下午茶点,负荆请罪。

不仅要呆在房子里盯着进程,还要往外到处跑,只要是自己所能及的地域,任何装修建材售卖点都要翻一翻,从乡下角落疙瘩里的无证制造小厂到城里的专卖店,为了一种花纹,一种颜色,恨不得自己上流水线去。

家具与家电更是令人操心,材质阿,设计阿,颜色阿,还有各种各样从未听过的玄幻术语。但从来没有一段时间能像现在这样迅速地获取知识,从被推销员牵着鼻子走到用专业的术语与店家找茬,从一问三不知的小白变成商场上的刁蛮顾客。于是变得越来越物质化,世俗化,但却让人觉得这种“堕落”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快活。

好不容易完工了,搬上行李,抱上阿花阿草,背上阿狗阿猫住进去,但每天都能发现新房子的一个小缺陷,每天都会由衷地为这点那点忏悔一番,于是心里越来越堵,越来越觉得这套房子的装修是个失败,甚至进而怀疑自己,追问人生意义。

某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突然想着:要不试着再买一套房子吧。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而后却又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于是第二天又早早地起来,冲入公交,挤过人流,继续干起那不是人干的工作了。“都别动,让我来!”

胡思乱想到现在,似乎又转了个圈回到了原点。然而想想人的愿望,或许也是如此循环往复的。永远没有尽头的愿望,永远没有尽头的操劳,只为了幻想中的那套房子,那个可以给自己的心灵以暂时安宁的地方,然后又重归洪流。

所以,该不该梦想去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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