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要分文理了。小希喜欢语文,喜爱文学。文科类课程即使不甚用心也是门门优秀。可是即使她用尽力气也弄不明白代数的包含被包含,物理的密度电路图,化学的化合价方程式。分数门门都是少得可怜,学习过程也让她几近崩溃。老师们都引导大家尽量报理科,不谈爱好,不论擅长。只因为老师们觉得将来的工作岗位,文理比例会是3:7。
小希几乎私下找遍了初中的同班同学,得知大家都计划报理科,小希也决定报理科。她急于逃离这陌生孤独的境地,这次重新洗牌,让她有机会拥有相熟的同伴,有机会重新在教室里看到赵海伦。用这样简单的理由,小希确定了以后的人生轨道。
重新分班后,小希终于和几个初中时候的同学分到了一个班,不过,没有赵海伦,但是他的一个好哥们——建,也是初中同班,如今和小希在一个班。高三单独一栋教学楼,坐落在餐厅的对面,中间是一片没有高树的花园。教学楼只有两层,中间是楼梯,两边每层各有两间教室。也就是说一栋楼总共只有八间教室,出了教室门就是走廊栏杆,凭栏就可以对教学楼前的一切一览无余。小希和赵海伦的教室位于最东边。小希在楼上,赵海伦在楼下。虽然不再一个班,但小希对这样的结果已经非常满意,几乎感谢上苍的恩赐了。
小希的班主任是个成绩至上的老古板,整个高中的座位就是依照成绩,从高到低,自由选择的。小希不管考好考不好,总能挑到靠走廊窗户边的位置。整个高中,她只是前后动一动,再也没有离开过窗户。每天她都会守在窗前,等赵海伦出现在餐厅拐角,然后目送他晃着飘逸的头发穿过花园到廊下消失不见,再开始一天的学习。放学的时候,再在喧闹的人潮中找到那个身影,聚焦着他穿过花园,消失在餐厅的拐角,结束一天的生活。课间的时候,走出教室,来到廊下,凭栏下望,寻找他的身影。大多时候是寻不见的。但也偶有寻见的时候,这时,赵海伦会突然抬头,扫过栏杆上的人群,就会恰好对上小希的眼神,这时,小希总是慌乱地移开眼神,再也不敢往下看。直到下面人群散去,才敢再次扫视。
一天傍晚,晚饭后,小希和一个朋友拿着饭缸从餐厅出来,穿过花园向楼梯而去。走到花园中间的时候,小希偶然抬头,突然发现赵海伦站在前面不远的楼梯口,背靠着对面的墙壁,正看着她们。小希突然紧张得很,似乎听不见身边朋友的说话声,双腿似乎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迈。但却装得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眼神似是随意地往前看了一眼。待走得再近些,只见赵海伦脸上漾起开心的、热情的笑容,直面看向她。小希更慌了,要怎么办?要说点什么?走近了,走近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人已经到了跟前,小希故作大方地问:“站这儿干啥?”好像只是和一个面熟的人打声招呼,然后不等赵海伦回应,和朋友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抬步上了楼。
小希依旧每天或站或坐在楼上看楼下的风景和人。日子如水而过,转眼高三了,有了选修课。在这个偏远的小镇,选修课就相当于不修课。虽然几乎不用,但书还是要有的。每个人都发有这些除了让书桌上的书墙再高一层再无用处的选修书。有一天晚自习的课间,建带着赵海伦来到了小希班走廊上,此时小希正和朋友在走廊上闲聊。抬头见两人已到眼前,顿时全身紧绷,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脑子也突然停滞了。只听建故作轻松,似是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小希,海伦找你有事。”小希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温度地问:“啥事儿?” 只见赵海伦仿佛突然变得有些局促,但还是微笑着,声音稳稳地说借什么选修书。小希即刻就用古井无波的声音和表情回绝了,说自己说不定还要用。建愣怔在一旁,随即显得无所适从。但赵海伦似乎没受什么影响,依旧微笑着说:“那算了,我再问问其他人。”然后转身朝楼梯走去。小希则继续和朋友闲聊,好像刚才的事情对她无甚影响。 其实内心却充满了自责和内疚,恨自己无用,为什么不能热情相待,起码正常表现。内心自卑更添了一分。
秋天到了,赵海伦的生日要到了。建和赵海伦都是九月生日,初中的时候,小希就听说了,因为赵海伦的生日是九月初九,重阳节。这一年的重阳节,小希决定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她避开伙伴,一个人申请出门,上了街,在街对面的小超市里挑了一个多小时,选了一个心仪的带音乐的生日贺卡。回到教室,避开高大壮实,稳定地坐在身边快两年的同桌,在贺卡的角落里认真庄重地写下了卞之琳的那首《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然后在贺卡正中间潇洒地写上“生日快乐!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友:小希。” 最后托一个高一同班,如今和赵海伦同班的同学送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一切如常,小希依旧过着在楼上看风景的生活,这样稳定的生活让她感觉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