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人生,半尺繁华,饶上三寸阑言,都踩着流沙,落了盘古褐黄脸上的酒靥。
一辈子,几十年。初入世,父母养育二十年,成年之后,风餐露宿,现世飘零二十年,有了定所,人已四十。一辈子,已过半。
不敢挥毫慨叹自己有星点伟人的鸿宇大气,只曾在这淤世深夜里,心念陶公的柴门是否残救了一些。
心头有片雨做的云。虽不喜心里空乏无物,但这片凝重的云彩,也着实重了些。想到,自己的一辈子也着实不能就这么过下去。那些“抽烟、喝酒、烫头”的人,无不多多少少掩盖自己空虚的心情。
情绪纷纷扰扰,形似一团乱麻。欲言,无人理得出头绪。大抵,金钱带来的人情牵绊居多。
“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嘴上叨念这句诗,脸上神情仿似怀旧。怀旧,倒是强说愁,因为怀旧久了,便会做梦,一梦也是新的了。
常常想象自己临死时的场景,眼前会浮现哪些画面。会不会后怕骇人的“扬堤大潮”,会不会悔憾平凡的“细水涤砚”?死亡,却似不必介怀的。
每天黄昏时分,坐在街边,点一支香烟,不抽,任它熏得手指霞黄。一老妪拄拐偊步缓行,瞟一眼夹着烟头的我,眼神不做片刻停留,乘着天色,踱远了。后面跟着一只黄狗。
回家,乘着天色。
夜色湎上,不兴灯火。抽一本诗词集子,早早上床,读一读屈原与三变,读一读苏轼与李煜,好像自己别过汨罗江,临了烟花巷,拭过沉沙戟,批了万国章。这时,夜已深。
拂晓,赶鸭人从河边赶着鸭子回来,鸭声过,天就大亮了。心想,昨天算是尽兴地过了,今天也要如此。
一辈子,尽兴就够了。
2013.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