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泪

娘一生刚强,曾记得我们小时候,那么艰难困苦的日子,一家七口受尽人间千般磨难,万般凄苦,几乎很少见她掉过眼泪。可自五年前,失去了亲爱的三姐之后,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心变得脆脆的,弱弱的,眼泪也多了许多。

今天星期天,买了娘常吃的几种药趁空去看望娘。八十多岁的娘,对好吃的一点也不贪心,反而见了能让自己身体舒服和心安的常用药时,便两眼发光,高兴的像个孩子,忙不跌的自言自语:“这下好了,又可以吃上几个月了”。难道人老了都会这样?

其实我心里明白,娘怕自己病倒了,会连累儿女们跟着吃苦遭殃。

每次回家,和娘坐下来聊聊家长里短的事,是娘最高兴和盼望的事。谈起娘那一辈儿的人姊妹兄弟,也有姐弟五个,和我们家我们这一辈儿姐弟五个一样四女一男。可惜娘那一辈儿就剩下了娘和四姨俩人儿,其它姐弟三个连同四个女婿都已不在人世。其间谈到少亡的年仅四十八岁的舅舅,又谈起去世已五年却好像昨天还在的三姐时,娘突然就红了眼眶,哽咽不语,良久才缓了过来。每次回家,每次都这样,回回都害得我们娘儿俩一起哭。


曾记得我的父亲因心脏病突发猝死那天,娘也哭了,可埋葬了父亲之后,娘便不再为父亲流泪,可对于我的三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怀,令娘如此肝肠寸断,刻骨铭心?

我的三姐,皮肤白皙,面容娇好,身材中等,珠圆玉润。曾有相面的相士见到年少三姐时说:“这个女娃,是个天生仙人坯子,长大后可以修仙”。还真是年仅五十岁的三姐,时光好像在刻意眷顾她似的脸上没有丝毫皱纹,做为小她五岁的四妹(我)都自愧不如,外人都分不清楚谁是姐,谁是妹?反倒是绝发多数人都以为我是姐姐的姐姐呢呢!

都说相由心生,善良的三姐,就是心中充盈着爱,眼里有光(希望)的人。爱家人,爱朋友,爱天下所有有缘的人。所以才显得年轻,有朝气。

我的三姐,自小就优秀,上小学时,多才多艺的三姐是当时宣传队的骨干力量,因为出色上演《朝阳沟》里的银环,被人称为“小银环”。我的三姐天生优雅气质和不凡谈吐举止,再加上优秀的学习成绩,在学校威望很高。

当时,我也刚刚入了小学一年级,人家敬佩三姐,所以也为我脸上增光添色不少,自己都感觉特别満足,特别的有优越感,那时三姐就是我的骄傲,我的靠山,我的路标,可惜说来惭愧我却样样都不如她。

三姐的有出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从小到大曾是优秀的女儿、优秀的姐姐(妹妹)、优秀的文艺爱好者、优秀班长、优秀的体育健儿、优秀的裁缝师以及裁缝老师、优秀的车床技术工人、优秀的母亲。我的三姐干一行,爱一行,行行优秀。

三姐,最重要的身份之一是娘的优秀女儿。一生在世,曾是娘的骄傲和依靠。四个女儿中是娘最最靠心头那块肉。娘的吃穿用度,娘的衣食住行,娘的方方面面她都考虑的特别周全。以至于失去三姐已成事实时,娘始终不能接受,不愿接受,不肯相信。

自古“红颜多薄命”,失去三姐是我们全家永远的痛。曾有几时何,娘精神恍惚,坐在门前凳子上,朝着三姐平时从市里坐车回家的方向,暗自垂泪,企盼着什么?

有一天,看见一个和姐姐年龄相仿,个子相仿,白皙漂亮,面带微笑的女子,朝娘的方向走来……,娘一度神态迷糊,以为老天开眼,送回了三姐,定定盯着女子。娘深知:若在以前,三姐肯定会微笑着叫着娘,然后一起回到屋里。可这次那个女子竟然没走近娘,而是朝别的方向去了。

过些日子,我回家看望娘,娘还心生疑惑。问我,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姐,还是三姐的“灵魂”,还是路过的路人?

为了不让娘再想此事,我只好实话告知:“那是人家路过的熟人,你没看清误以为是我三姐”。娘再次落了泪,想到从此和三姐阴阳两隔,成为两个世界的人,永生永世不会再见,娘的泪又夺眶而出。望着眼泪婆娑的娘,心里不知道有多疼。

娘的心头肉三姐,娘为你流了多少泪?你泉下有知,可也曾珠泪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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