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有一个响亮的绰号:哭精,绰号的来源据说是因为我能够从南京一直哭到三百多公里外的上海。四十多年前的某日,在慢慢摇晃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我在年轻、又毫无育儿经验的父亲的怀抱中卯足了劲开启了人生首场独唱音乐会,那一天,我一岁。
我不知道母亲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伤心欲绝,反正我的眼泪应该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父亲把哭累的我递交给祖父祖母,然后转身就走,于是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啕,听说这回还附加了新的动作:绝食。
祖父祖母对我还真的非常好,在物资极其缺乏的年代,他们保证我有鸡蛋、豆浆甚至还有牛奶喝。与很多人相比,我的童年应该还算是幸福快乐的,只是“童年的伤痛”已经形成。
稍大后,我知道祖父曾经是上海市的优秀工作者,一位非常正直无私的会计,他可以两只手打着算盘,还能够跟他人聊天。不过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称呼:右派。我没见过其它右派,也没有看到有谁闯进家里抄家,更没有看到他被造反派们侮辱和批斗,记忆中祖父始终面带着微笑,拿着粉笔盒定期去弄堂口出黑板报,我至今还记得“深挖洞,广积粮”的口号。祖父的字很漂亮,版面设计也很美,我时常会看到很多人聚在弄堂口边看黑板边点头。大家很喜欢他,也很尊重他。所以,我还以为“右派”是一种美誉呢。我想或许就是因为祖父能够坦然面对人生的种种挫折、呈现出来的温暖的笑容以及无私奉献和付出的精神,才让更大更惨烈的迫害远离了他。回头细想,祖父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潜移默化的把这种精神和爱种植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童年的伤痛”是现代人时常会提及的词语,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的确非常大,因为孩子对事物的感知能力很强,但是解读能力却很弱,成年人如何去正确引导就显得特别重要了。祖父用他特有的方式让我感受到爱,因此当我长大后才能够时常回到小时候,用心去体悟去感受来自父母的爱,让自己的内心充满那份纯净的无条件的爱,所谓的原生家庭所带来的“童年的伤痛”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被理解被接受被修复了。
从儿时无助的“哭精”华丽转身成为今天的“正能量女神”,我用事实证明了“童年的伤痛”并不是一把永远悬在我们头上的刀,也不是可以随意用作刺伤他人的借口,更不是我们自身不成长的理由。
“三岁看老”的说法并不准确,但如果你认为它是真理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那么它就真的会成为你人生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