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人生一世,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快乐的片段,亦有痛苦的瞬间,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人生的轨道上继续前行。就像罗曼罗兰所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上校”就是这样的英雄。
“上校”是《人生海海》这本书中的故事主角,整本书围绕着他的一生展开,作者从“我”的视角,借助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方式,一点点的将上校的英雄主义人生呈现在读者眼前。
无疑,上校是优秀的——学木匠,短短两年就学成了一等一的手艺,可以独自经营木工房;去当兵,一路从警卫员被提拔至连长、营长,甚者后来官至上校(这也是“上校”这个绰号的由来);因病成医,他一举成名,是所有人眼中的医神,被大家尊称为“金一刀”;哪怕后来因疯病智力衰退到了小孩子的智商,他在养蚕时也是村里一等一的好手!用爷爷的话说,“上校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从小两只眼睛像玻璃球一样闪闪亮,什么事都比旁人学得快,做得好。”
同样无疑,上校是不幸的——木匠生意蒸蒸日上时,他被国民党军队拉去当兵;参军后,他当过军人,杀敌无数(日本人),立过赫赫战功却险些因重伤而丢了性命;他做过军统特务,却被汉奸头目川岛芳子软禁为私人男宠,险些被当成汉奸枪毙;他上过抗美援朝战场,九死一生,本应有大好前途,却因爱慕者的一纸“诬告”被开除军籍,遣返回乡……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不幸,并不影响上校对生活的热爱——他依旧对生活充满热情,他如同养孩子一样养着一对猫儿,村里谁家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依旧会毫不吝啬的伸出援手,他会把自己的某些经历当成故事讲给身边的人听,他在和人交流时依旧会随时发出一串串爽朗的笑声。
在我的眼里,上校的形象在随着我对他的了解变得逐渐高大!
——人像一枚硬币,有两面,遇到好的一面是你的运气;遇到坏的一面,是你的晦气;如果两面都叫你遇到,则不免要丧气叹气。
在“我”的眼中,上校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人物,尤其当他对小瞎子施以“毒手”后,我对他的经历就更加好奇了。
小瞎子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坏蛋,“他有爹没娘……胆子比癫子大……老师都讨厌他,有的还怕他”,就是这么一个坏蛋,摇身一变成了红卫兵里的头头,在村里颐指气使,也是这个坏蛋,用两只猫(上校的软肋)将已经离村躲避红卫兵的上校抓住,使他成为被批斗的对象。
这天,当他单独提审上校时,不知为什么,被上校割了舌头,挑断了手筋。上校也因此而逃亡。
坏人终归是坏人,即使被割了舌头,挑了手筋,小瞎子还是想尽办法诬赖上校,他说上校是“鸡奸犯”(也就是同性恋),逼得“我”们一家不再平静——村里人都认定上校的男伴就是“我”父亲,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俩从小到大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爷爷受不了这种流言蜚语,便举报了上校的藏身之处,上校和他年迈的母亲被公安抓捕,他母亲因包庇罪被判三年,而上校因为经历特殊(既当过国民党,也可能是汉奸),还重伤了小瞎子,情况复杂,一时半会还无法定罪。但我们家的遭遇并没有因为上校还未判刑而晚到一会儿——
事实上,从爷爷是举报上校的人这个消息传出来那一刻起,我们家就成了村里人共同的排斥对象,被扔砖头,被偷家禽,甚至“我”被同学欺负时,连老师都对我冷嘲热讽。再后来,爷爷上吊自杀,母亲、二哥、二嫂相继离世,大哥远走他乡成为赘婿,父亲心怀内疚孤独终老,而我,也在小小的年纪为成为“偷渡者”,九死一生,饱尝人间疾苦。
——蛇会脱皮,但决不会改变它的本性。
被挑了手筋,割了舌头的小瞎子无疑是可怜的,他父亲在世时,他尚且还有人照顾,他父亲去世后,靠的是全村父老的“大慈悲心”,大家轮流救济着,终让小瞎子一年又一年的苟活于世。当我回村给他200元时,他还会在地上写出“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你”的句子。
我以为,他经过痛苦的折磨,岁月的摧残,已经和我一样,和我父亲一样,原谅了很多人,很多事,心底滋生出了感恩和善良,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当小瞎子用电脑和我聊天时,诬陷我父亲是鸡奸犯时,我气愤至极,却恼于自己没有证据驳斥他……
直到上校去世时,林阿姨(上校的妻子)将上校那套金子打造的手术器械交给我,我才感觉一股暖阳驱散了蛀噬自己多年的心病。
——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沧桑堆积起来的。
上校疯了。
上校是在审判当场疯的。
当老瞎子煽动群众要上去扒上校裤子的时候,上校当场疯了。
因为,在他的心底,有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痛点——他的私处被日本人刺了纹身。
他自己曾经想把这些字抹掉,但是没有成功,反而使自己的身体更加的“千疮百孔”。
为了要保护这个秘密,他疯了;为了要保护这个秘密,他哪怕断子绝孙,孤独一生;为了要保护这个秘密,他宁愿被开除党籍,被遣返回乡;为了要保护这个秘密,他被人叫做“太监”也认了……
上校的一生,起起伏伏,辉煌过,也痛苦过,但是他的一生却始终充满了力量——爱的力量,自信的力量,自强的力量!书上说:“生活不是你过的样子,而是你记住的样子”,我相信,在上校的记忆中,生活都是美好的样子。
即使在人生最后的阶段,他依然是我割舍不了的珍贵。
幸运的是,上校用一生守护的“秘密”,林阿姨帮他了了心愿——纹身被改了,改成了一幅画,“是一棵树,褐色的树干粗壮,伞形的树冠墨绿的发黑,垂挂着四盏红灯笼。”
愿上校的来世如这幅画一般美好,愿所有的人历经沧桑,都能赤城如初,都能涅槃新生!
2022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