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原创短篇小说

四只小细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贼头贼脑的,像小偷似的,两只尖尖的耳朵竖起来,像是侦测周围环境的雷达,黑褐色的长毛,在雨水的冲刷下,紧梆梆的贴在了这个奇怪的身体上,我撑着雨伞,俯下身,认真看着这只不停发出唧唧声音的老鼠,然后伸出了手,把手背贴近地面,慢慢靠向这个小东西,它没有后退,反而抬起了头,鼻尖不停的抖动,努力嗅出空气中的危险因子,两只眼睛像铜铃一般,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我和它目光对视,它开始慢慢向着我的手挪动,然后爬上了我的手掌,我抬起它,把它装在了我的背包里。


今天是少年宫举行的一年一度的博物馆参观日,我跟在老师后面,走进了博物馆,博物馆里面的东西很多,有一些古老的化石,还有很多历史人物的画像,我都没有兴趣。


“哇,有蛇!”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我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儿堆满了人,我跑过去,用力扒开一层又一层的学生,挤到最前面。


一个三米多长,半米多宽的闭口透明玻璃容器里,容器只在右下角开了一个小门,估计是用来投食的,上面挂着一把锁,但是没有锁上,一条银色和蓝色相间的蛇在玻璃容器里面慢慢的蠕动着,最粗的地方,比我瘦小的胳膊都要粗,头部是锥子型,尖尖的嘴巴,时不时吐出细小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每吐一次舌头,身边的同学都会发生“啊”的叫声,我的心脏也会跟着急剧跳动起来。


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这叫银环蛇,是一种有剧毒的蛇,同学们以后记得在野外的时候不能那么好奇的去探草丛哦,小心被这种蛇咬伤,被银环蛇咬伤,全身会麻痹的,严重的,可是会致命的哦”


讲解老师滔滔不绝的和同学科普着,吓得同学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唏嘘声。


突然蛇的眼睛看向了我,然后慢慢向我的方向滑过来,直到将自己的嘴巴贴在了玻璃上,身边的同学吓得赶紧往后退,我定定的看着它,突然觉得背包被别人动了一下,我回过头,哦,原来是那只小老鼠钻出来了。


“啊,是老鼠!老师,老师,小莯同学书包里面装了老鼠”


“啊,是的是的,啊,好恶心,好恶心啊”


身边的同学边叫边往后退,老师转向我的方向,也跟着一起边叫边往后退。


老鼠顺着书包,爬向了我的肩膀,我歪头看着它,它也歪头看着我,唧唧的声音好像在和我说着什么,我转头看看那个一直贴在玻璃上看向我的蛇,然后再次转头看看肩膀上的老鼠。


“你可以吗”


我对着老鼠说了一句,声音很大,周围同学听到了我的这句话,突然停止了刚刚的唏嘘和害怕的言语,就连老师,也都呆呆的看着我。


我伸出左手,靠在了肩膀上,它很快爬向了我的手掌,我拖着它,右手打开玻璃容器下面那个没锁好的小门,将它放了进去。



“我草你妈的,100分的试卷考了30分,你他妈的是纯粹来给我丢人的是不是”


他右手揪着我的衣领,还没等说完,一把就把我甩了出去,他的力气很大,我被甩出去好几米远,头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大叔,你别打孩子啊,孩子还小,你不能这么打孩子啊”


老师在旁边说着,但是,也只是说着,并没有上前来阻止,或许,他壮硕的身体,也把老师吓住了吧。


他恶狠狠的瞪了老师一眼,


“我教育我的孩子,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有本事,就让她考个100分给我长长脸”


老师不再说话了,班里的同学都围在了窗户上,默不作声的看着在教室外面楼道里的我,还有这个对我拳打脚踢的男人,也就是我的养父。


我站起身,用手扑打了下自己的衣服上的灰尘,还没等我站稳,他一脚踹了过来,这次是我的身体,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晚上回到家,看到他的亲儿子,叫宝儿,正在地上玩玩具,我看着那些玩具,我的心脏又开始加剧跳动了起来,那些都是我小时候我妈买给我的,我走向了我的卧室,然后恶狠狠的关上了门,放下书包,拿出在路边买的零食,打开抽屉,张开手掌。


“来,吃吧”


我唯一的伙伴。


晚饭时候,他回来了,走向他最爱的鱼缸,里面养着十几条金鱼,


“来,宝贝们,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慢慢把鱼食撒进了鱼缸里,十几条金鱼争先恐后的向着鱼食掉落的位置簇拥,


“别急别急,都有的,都有的”


他满脸堆笑,我感觉恶心。


第二天放学路上,我买了一整瓶的敌敌畏,回到家,我拧开瓶盖,倒进了鱼缸,宝儿跑了过来,


“姐姐,你在给他们喂什么啊”


“毒药”


“你这样会弄死它们的”


“是的,我就要弄死它们”


宝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告诉爸爸,我要告诉爸爸”


我将毒药倒完,走到厨房拿起炒菜用的铲子,伸进鱼缸里面使劲搅拌了几次,然后拿出铲子,打开厨房里的水龙头,冲了两下,放回原处。


我走向还在不停哭的宝儿,右手扯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一提,让他的脚几乎离开了地面,我用我能发出的最大声音,用几乎能够撕裂自己嗓子音调,对着宝儿怒吼了一句,


“你说啊,你去说啊,你信不信,我下一个毒死的,就是你!”


宝儿愣住了,脸色瞬间变白了,他应该愣住,因为和他生活的这几年,他几乎都不会听见我讲话,因为我在家里,包括在学校,几乎都不会说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听到我这么大声音的和他讲话。


我放下他,用力一推,他重重撞到了墙上,就像,我曾经被他爸爸一次又一次摔在墙上那般。


只是不一样的是,他被我摔在墙上,只有我看得见,而我每次被他摔在墙上,经常被很多很多的人看着,有学生,有老师,幼师还有路边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回来了,就像以往一样,换了进门的鞋子后,就兴奋的跑向了鱼缸,当快走到鱼缸的时候,他的笑容消失了,我在旁边看着,感觉自己快要笑出了声。


“是谁!这是谁干的!”


他将手提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新买的鱼食散落出来。


我将头转向宝儿,宝儿看见了我,将头低下。


就在下一秒,一阵风从我耳边刮过,紧接着,右脸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杂种!”


然后伸出右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进了卧室,关上卧室的门,一脚把我踹在了床上,然后就是解腰带的声音,脱裤子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过来撕扯我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说着恶心的话,然后停了下来之后,我张开嘴,我知道接下来,他要给我喂药了,他的确每次都不辜负我的期望,往我嘴里塞了几个药片,我吞了下去。


吃药不喝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的本事。


几年后,我考上了大学,报考了医学专业。


大一,专业排名第一。


大二,专业排名第一。


大三,专业排名第一。


再有半年,我就要毕业了,宝儿给我打来电话,他已经是一个帅小伙子了,他说希望我今年寒假能够回家,说他爸爸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隔三差五就要住院,最近总是念叨我。


我微微一笑。


这个寒假,我决定回家,回那个给我带来那么多“回忆”的家。


我买了往返的火车票,腊月三十回家,大年初一返回,同时买了很多的药,还有一些医生随身带的东西,例如缝针,纱线,纱布等等,还带上了一套AED除颤器,作为医学专业的高材生,我的很多医学技术已经不输于大部分持证上岗的医生了。


回到家看见了他,他的确比以前老了很多,想想自从上了大学后,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房间里面的东西大部分还没有改变,我的卧室里面还和我离开时候的一个样子,我用力掸了掸被子,扬起了一阵灰尘,迎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那些灰尘仿佛成了一个一个不停翻飞的小精灵,泛着点点的星光。


那些经年累月的伤,都已经结了疤,那些落满灰尘的时光,却永远无法被埋葬。


晚上我们一起吃了年夜饭,宝儿说他女朋友等下要来找他,他今晚可能要出去住,我八卦起来他的女朋友。


“姐姐,你这三年变了,你以前都从不会问这些事情的”


“哦,是吗,可能是只有今天不一样吧”


宝儿吃完饭就出去了,我将碗筷拿到厨房,开始慢慢的收拾。


他走了过来,走到我的身后,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然后慢慢往下滑,


“小莯,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现在是大姑娘了啊”


我转过身,拿起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胸上面,


“走,去我房间吧”


他龇牙咧嘴的笑了,手用力抓了起来,


“好啊,好啊”


说着就拉着我往我的房间走。


我抽出手,拿起厨房里面的一把水果刀,和一个苹果。


关上卧室门,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把我推倒在床上,但是耳边又想起了我那熟悉的解腰带的声音,脱裤子的声音,我又想起了那无数个夜晚。


我坐在床上,打开我放在床下的背包,拿出了我买的两盒药。


“避孕药都准备好了啊,小莯,你现在真的比以前懂事了啊”


我把药放在了旁边,又从包里拿出绳子,


“想玩吗”


我故意用力挤了下自己的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妩媚妖娆。


“来啊来啊,看来你这大学没白上啊,学的东西挺多啊”


不一会儿功夫,我就把他绑在了床上,他赤裸着全身,膨胀的下体,让我反胃,但是,我却希望这个玩意能够更加的膨胀。


我拿起刚刚带进卧室的苹果和水果刀,开始削皮。


然后咬了一口刚刚削好的一部分,将苹果放在了旁边,慢慢将左手,伸向他的下体。


“小莯,吃什么苹果啊,来吃我啊”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


我相信,那个笑,是发自内心的,是愉快的笑,是释然的笑,是放肆的大笑,是压抑太久的笑。


我左手握住他的下体,他很配合的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我感觉恶心。


还有,一点点的开心。


下一秒,我右手挥动我的水果刀,作为专业第一的高材生,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操,无论是用药还是用刀,我的技术,从未让我自己失望过。


一阵鲜血喷出,紧接着,是痛苦的嚎叫。


“啊啊啊,我草你妈啊,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他不停的挣扎着,但是那几个死扣,已经结结实实把他绑在了床上,挣扎的越厉害,死扣只会更加的结实。


“别怕,别怕,没有切掉多少,只是切了一点点而已,别怕,别怕”


我嚼动着刚刚咬下来的苹果,嘴角喷溅上了几滴血,我伸出舌头舔了下。


我拿起刚刚放在床上的两盒药,一盒止疼药,一盒避孕药。


“来,吃药,止疼的”


我把两盒药倒在了手上,总共二十颗,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巴,用力塞了进去,然后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抬高了他的下巴,我知道,这能够让他更快的咽下去。


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我听不出来,但是我能猜的出来他在说什么,因为那些话,我在心里曾经对他说了无数次。


我一直捂着他不停摇晃的嘴,直到他全部咽下去。


“喂,避孕药,好吃吗”


“你要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你这个恶魔”


“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了起来,笑的肆无忌惮,感觉整个屋顶都快要被我的笑声掀翻了,然后猛地扑向了他的脸,让我的脸,几乎和他的脸贴在了一起,我看着这张让我恶心了十几年的脸,几滴眼泪不自觉的从我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恶魔?你说我是恶魔?哈哈哈哈,我们俩,到底谁是恶魔!”


我撕扯着自己的嗓子,怒吼着,一遍遍的对着他怒吼着,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就像是,要将这十几年积攒的泪水,一股脑儿的全部哭出来,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被他凌辱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单纯懵懂,懦弱胆小,我努力记住了每一次的疼痛和崩溃,我在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用仇恨养育仇恨,直到种子能够发芽,直到那棵萌芽,慢慢长大。


他开始对我求饶,说他错了,求我放过他。


我伸向背包,拿出缝针和纱线。


“你没错的,是我错了,来,乖,听话,听话的话,我就帮你包扎一下,我的技术可是很好的哦”


我的技术的确很好,几分钟后,我就给他包扎好了,由于伤痛,导致他的下体更加的膨胀。


“我错了,别再玩了,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我求求你还不行吗”


他一遍遍的求饶着。


我发现嘴里的苹果吃完了,我拿起水果刀,用另一只手简单擦了下上面的血,然后拿起苹果,又削了一块,放进了嘴里,然后放下了苹果,但是,没有放下刀。


我左手再次伸向了那儿,握住,右手再次挥动这把水果刀,嘴里不停的嚼着这个美味的苹果,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的苹果,格外的甜。


又是一阵嚎叫,但是没有了谩骂,只剩下一个劲的求饶。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笑了,也不再说一句话,记忆又被拉回到小时候,被他踹到在墙上,被他踹在了床上,被他那样的羞辱着。


然后我拿起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几十盒药片,但是从外包装来看,只有两种,我一样拿一盒,再次塞进他的嘴里,捂住他的嘴巴,抬高他的下巴。


然后立刻拿出缝针和缝线,将伤口缝合。


[if !supportLists]一次,  [endif]两次,三次。


随着次数的增加,伤口越来越难缝合,缝合所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心里不禁在想,这对我,真是不错的实践机会。


他开始呕吐,吞进去的药片,很多都吐了出来,我一点都不理会。


“没事,吐吧,我准备了很多”


他脸色开始变得苍白,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在第五次的时候,他昏了过去。


我打开背包,把药片向旁边扒拉了下,背包里面露出AED除颤器,我把它取了出来,插进旁边的插座,放在了他的胸口,双手捏住除颤器的开关,然后加大电压,嘭的一声,他的身体随之向上,然后重重落下去。


他醒了。


我记得医学上说过,除颤器每用一次,都会对心脏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


但是医学没告诉过我,除颤的极限,到底是几次,我深知理论来源于实践的道理,所以今天,我要来做第一个探究这个知识的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优秀,是的,我确实优秀,优秀到终于可以让他求饶,让他怕我。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也不想听了。


之后每一次,他都会昏过去,然后,我都会努力把他“救”醒。


在第九次缝合之后,他的下体已经所剩不多了,苹果也差不多吃完了,我也感觉到有点累了。


我又一次拿起了除颤器,这次用了好几分钟,才把他“救”过来。


然后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将自己的嘴巴,凑向了他的耳朵,用很微小的,但是我确定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说,


“这就是,你杀了我那么多次的后果,今天,我统统还给你”


然后将水果刀,慢慢插入他的心脏,一点一点插入,呲呲的声音,唧唧的声音,鲜血顺着水果刀向外流着,像是一个泉眼,只不过喷涌出来的泉水,一点都不清澈,我用力的嗅了嗅,突然感觉,那个味道好熟悉。


哦,是的,我想起来,那个味道,像极了那天那个博物馆里,那条看起来很凶的银环蛇,最后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味道。


“喂喂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我睁开眼睛。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大半夜的,手舞足蹈的,你吓死我们了。


我看看身边三个室友,他们蹲坐在我的床边,定定的看着我,


“是的,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了一只老鼠,我还梦见,我好像杀了人”。


早上醒来,下起了大雨,作为大一新生,今天学校组织要去参观逸夫博物馆,按照学校的要求,我将校牌别在了自己右侧胸口,我摆了摆校牌的位置,让这几个字尽量的端正一些,“北京大学医学部”。


我撑着起把伞,刚刚走到宿舍门口,看见前面花坛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慢慢挪动,我走过去,蹲下来。


黑褐色的长毛,尖尖的耳朵,鼻子不停的抖动,发出唧唧的声音。


我伸出手掌,手背贴在了地面,慢慢伸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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