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物是人非,自带遗憾,那么,物非人非呢?现实告诉我们,回不去的,除了那些人,还有那些物。
清明节回乡上坟。大伯说,今年秧还没插,田还干着呢。小河干了,也没地方抽水。说起小河干了,不禁想起了童年时那条小河。与其说条,不如说节。毕竟,小孩的世界是有限的。
那条小河,水很浅,浅到小学时代我的脚踝处。若不是这般,又哪能有那翻捉螃蟹,抓小鱼的场景呢。
那条小河,水很深,深到据说那里曾经淹死过人。若不是这般,又哪能有大人百般阻拦我们捉螃蟹,抓小鱼呢。
说很浅,又很深,就是那人生的道理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河也有水深水浅的地段与时段嘛。
晃眼,已有二十余年没有淌进那条小河了吧。如今,到那曾经嬉戏那节小河的路,早已被野草淹没,而那个淹死人的深水区,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小水坑。
一条泥泞的乡村公路,虽没完全阻断了小河的去路,但我却总感觉,就是它的错,我的欢乐的小河,没了。你以为没了的,只是一条小河吗?不。
5岁,我开始留守,也正是有了记忆的年纪。至今,也有30余年。那些我与爷爷奶奶一起共度的日子里,怎能只有一条小河!
我想起那老土房子,只能说想起。因为,如今,它早已不见了踪影,在我不在的那些日子里。
它,零零总总,大大小小,我记事起,就有10多间。说这,是因为我听说,它原来只有2间,是爷爷妈妈多年辛苦,为她们的儿子们又建下了这么多。
我记得,在那个时候,最重要的堂屋外面,有一块搭了瓦片,却不属于房屋内部的地盘,四川人称之为檐儿窝,地盘方正。
雨天,大伯,幺叔,还有爷爷奶奶,那时候已经是三个家庭,就会聚在那个屋檐下,商量,今天吃豆花吧。于是,石磨转起来,豆子添起来,豆浆流下来。那可是我最乐意的日子,不光是吃,而是大家一起吃。
那一年,我因为高考失利,匆匆奔赴他乡。我以为,一年,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我以为,那些人,那些物,那些场景,都会原地等我的。
可我,食言了。而他们,也从来不曾在原地等我。我再回来时,爷爷在大伯新建的砖房里正处于弥留之际。奶奶已经佝偻的早已不是那个背着背筐送我离开的人。
老土房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幺爹家新建的三层楼房。小河干涸了,土房没有了,檐儿窝没有了,几家人一起推磨磨豆浆,吃豆花的场景没有了。
这哪里是物是人非?分明是物非人非啊!我以为,小河干涸,是那泥泞公路的错,那土房没了,檐儿窝没了,几家人一起推磨磨豆浆,吃豆花的场景没了,又是谁的错?
其实,这不过是一场社会发展的变化。我们不能停留在原地,却可以在内心为它们留一片净土。就像小河干涸了,土房没有了,……,我却依然很喜欢回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