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行走者》‖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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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盟、林旺生带领林小枝和助理小淼,一起去了医院,陈晨刚带孩子做过化疗,小豆豆看起来很疲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林小枝了解了孩子的情况,看了一些检查报告,也和他们的主治大夫沟通了治疗的方案。与陈晨了解了他的家庭情况,经济收入,以及面临的经济困难。

小淼拍了一些视频和照片,也做了相应的笔记和沟通话题,总之,这次她们的出行是有备而来。

晚上,王盟要为林小枝接风,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桂林,何况又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一定要带她吃好玩好。肖鹏听闻消息,非要一起加入,虽然“守护爱心”项目成立没有多久,但是知名度已经很高,媒体上,报纸上,广播里,几乎都可以看到听到他们的新闻。

据说创始人是一名年轻的90后,肖鹏怎么都要见见,于是王盟诚邀整个公司的同事都过来了。

肖鹏见到林小枝第一眼,发现她看上去是个很乖、清秀、话不太多的女孩,两年的时间,将这么一个项目做的这么响亮,想必会和王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不免打趣的说:“店长,你有这么漂亮的闺蜜,不介绍介绍啊。”

刘俐看到肖鹏的不正经,犯了个大大的白眼,王闯闯也假装翻了个白眼,大家都被他们两个逗笑了。

“想吃什么,随便点,有几个菜是个这里的特色,来我跟你说”王盟紧挨着林小枝,跟她介绍起来了菜品。

之前,她们三个人出去吃饭,王盟总会记着哪些菜不错,那个店值得下次光顾,来到桂林依然是。

酒过三巡,大家都吃的热火起来,小淼是个慢热的姑娘,经不住肖鹏几次劝酒,和大家很快打成了一片。

这家饭店,不是市里最好的饭店,但却是个有情调,干净,置身于山水之间的地方,有个吧台,客人可以在那喝喝茶,叙叙旧。

林小枝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位置,安静,适合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她中途几次来这里续水,望着窗外,久久发呆。

王盟走过来趴在她的肩膀上问:“不如,多留些时间吧,陪陪我。”

“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吗?”林小枝问。

“成为一名作家”王盟用戏弄的眼神挑逗她。

可是林小枝的眼神里满是伤感,她瘪了瘪嘴:“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个商人,我想要的生活,离我还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赶紧拭去泪水,笑了笑说:“我离婚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改变不了。”林小枝以为眼泪早已干枯,想说的话早已说尽,可是见到王盟,她还是如此的难过,无所适从。

王盟抱住了她,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她似乎已经早早猜透了林小枝的心思。

肖鹏带着酒壶走了过来,看到林小枝痛哭的样子,他悻悻的离开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我在这里不适应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或者孤独的时候,都会去那里,一会我让林旺生送小淼回酒店”王盟起身去安顿一切,林小枝带着半分打量的眼神,看了看林旺生。王盟笑着说:“肖鹏你可以不放心,林旺生绝对没有问题,我保证。”

“你从前的样子”,荧光灯在字体上闪动,一家酒吧,播放着重金属的音乐,声音不大,大部分位置已经坐满了人,还好王盟是他们的熟客,还特地留了一个安静的位置给他们。

调酒师调了两杯酒,林小枝也说不上味道,很奇怪,到肚里就像是一团火一样热热的,把刚才的心都暖化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初到公司不被他们接纳的时候,在他们眼中,我就是一个和男人上床才得来的位置,所以他们很排挤我,甚至看不起我。第二次来,那天已经是深夜,是我妈给我打电话要钱,对,是他儿子加盟了一个足球店,说是卖的有假货,被顾客打的头破血流要求赔偿。后来,就习惯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王盟一边说,一边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来小点心。

“我最喜欢他们的店名,你从前的样子,我们一直往前走,路上荆棘铺路,挫折,沮丧,成绩,鲜花,掌声,会让一个人迷失自己,会忘记我们当初为什么而来,想到哪里去。”王盟似乎感慨良多,有满腹的话要说。

林小枝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使劲的喝酒。

“他撑不住了,还是你撑不住了?”王盟终于开口问了。

林小枝摇了摇头,脸上飞出了许多的泪花,话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委屈不知道那里开始诉,眼泪似决堤之后,才能说出口。

“来,喝,喝多了就不疼了,就不难受了”王盟吞了一口酒,像是把林小枝的伤痛都吞到她的肚子里。

林小枝脱掉鞋子,双腿盘在座位上,低着头,一只手护在胸口上,抽泣了好大一会。

王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像刚才一样抱紧她,还是拿一张纸帮她擦擦眼泪,她没有动,她知道,林小枝需要一些时间,自己抹平伤痛的时间。

没有经过眼泪洗刷的人生,是得不到锤炼的,就像她一样,误解,猜忌、中伤,练就了她钢铁般的臂膀,才化成了力量,让她更加坚定的追求自己的梦想。

如果在这里林小枝能找回原来的自己,能够缓解紧绷在内心的那根神经,来这里也许是对的。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想过跟刘畅离婚,可是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张不开口。”林小枝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刘畅提的?这王八蛋,这么没人样。”王盟破口大骂。

“那一天,我们又吵架了,他喝的烂醉,他朋友给他电话是我公公接的,然后说到了我的情况,不过也早晚会这么一天。”林小枝似乎很笃定会落的如此下场。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老头差点晕了过去。他跟我打电话确认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骗任何人,这是事实,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还记得那一天,清楚的记着”林小枝一边说着,一边回忆那天的往事:

下班后,林小枝接到刘国民的电话,让她7点准时到家。

打开门,屋里没有电视的声音,刘国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刘畅坐在餐厅的凳子上,两个人看到林小枝,谁也没有吱声。

刘国民摆出了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他像原来一样,清了清嗓子说:“小枝,你和刘畅在一起几年了,如果没有记错,应该五六年了吧。”

林小枝点了点头。

刘国民眼里没有一丝的温情,似乎面对敌人一般,非常严肃的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不容易,你做的公益活动也一度成为我骄傲的事情,可是请你理解父母的心情,我总不能断子绝孙吧。”

刘畅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着指责的语气说:“爸,你说话太难听了,什么断子绝孙,人家好多人选择丁克呢,何况现在什么年代了,你家里是有金矿还是银矿要继承。”

刘国民眼睛瞪得像炮弹一样,怒不可揭,他猜想到了儿子的态度,但最重要的是儿媳的态度,他反问林小枝,对于不能生育她打算怎么办。

没有等林小枝说话,他拉着她就离开了家,林小枝觉得刘畅的手是世界上最暖的手,他常常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她知道,这个世界在变,也许她的刘畅不会。

冬天的天,越来越冷,穿着单裤已经感受到寒骨的冰凉。刘畅还是如此般的体贴,将身上的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他许诺,不管林小枝以后能不能生育,他都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他永远是她的依靠和港湾。

无论天寒地冻,无论冰冻三尺,他们的爱情都会不动不摇,不偏不倚,林小枝如此的坚信着。

经过这件事之后,刘国民没有在提起,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跑到了林小枝的公司,甚至不顾同事的眼光,在公司里给林小枝下跪不起,通过道德绑架来让林小枝产生愧疚感,耻辱感。

不能生育像是道德枷锁,捆绑在林小枝身上,所有的同事,以及合作的意向客户,都已经知道她不能怀孕的消息,大家有了更多同情的目光,对刘国民的做法做出了谴责,当地社区以及走访片警,甚至去家里给他做思想工作。

他不管这些,这些有什么用,他只要孙子,他们家必须要有香火。

接着,他开始在刘畅身上使劲,起初是苦口婆心的相劝,看不起作用,就开始在家撒泼耍赖,胡搅难缠,指桑骂槐的说一些尖刻难听的话,再之后,就以死相逼,喝下了半瓶降压药。

他没有准备死,喝药半个小时前,给刘畅,林小枝、刘畅妈妈、刘云都发了信息,留下遗言,说是要到天堂去跟老祖宗们忏悔。

所以及时送到医院,他也没有生命危险,成了虚惊一场。

但是种种作为,刘畅从左右为难,到最后终于妥协,他发现让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在生命线上挣扎,实在不孝,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们决定离婚的时候,林小枝通知了自己的妈妈和小姨,她们几乎想要杀了刘畅,当初林小枝有许多的选择,但是偏偏看上了没房没车,单亲家庭的刘畅。

结婚前夕,刘畅还向林妈妈保证会疼林小枝一辈子,别说一辈子了,半辈子都没有过去,实在是伤透了他们的心。

林小枝的情况,作为父母,林爸林妈已经够难过了,这真是日久见人心。

刘国民叮嘱刘畅,无论岳父岳母说什么,都听着受着,确实他们对不起人家。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盖上钢印那一刻,刘畅哭的像个孩子,明明是林小枝委屈,可是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似乎是个旁观者。两个人没有孩子,经济上牵扯不大,所以离婚手续办的非常迅速。

林小枝在酒吧里讲着自己的故事,语气声音变得越来越平缓,或许在这一刻,她看懂了人的一生。

她说:“陈晨家的事结束之后,我打算将公司交接给同事来经营,剩余的时间,我想去看看世界,祝福我吧。”林小枝一口闷的将最后一点酒喝了下去。

王盟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庆幸她在感情上没有拖泥带水,每个年龄段都有不一样的感受,30岁,她们彼此都感谢着,因为年岁的增长,她们似乎看到的世界更加完整,忍受的能力越发的坚韧,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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