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隔几天就回家一趟,给父母收拾一下屋子。母亲四年前血栓中风,左边身体已经不能独立行动,家务活什么都做不了。
人老了,就不要样了,盆盆罐罐乱丢一气。父亲勤劳,但不善操持家务。每次我都是一边收拾一边嘟囔,但下次去了,乱摆乱放的盆盆罐罐依然照旧。
知道改造不了父母的生活习惯,也就放弃了。想着:是不是自己老了也这样?
每次买回来的瓜瓜果果基本吃不了了,尽管说多吃水果对身体好,可父母的身体状况告诉我,他们的肠胃可能已经不能消化生冷的水果了。
不由地升出一种怅然来。
小院里,东墙边上的柿子树上已经结满小柿子;北墙边上的丝瓜架已经搭好,只待丝瓜秧爬蔓了;西墙边上一棵大香椿树枝叶繁茂,遮盖了半个院子,不知名的鸟儿在绿茵深处啁啾。
午后我收拾清碗筷,打扫完室内卫生,坐在树荫下一边陪母亲唠嗑一边给母亲洗脚、剪指甲。母亲依然是说了好多遍的陈年旧事,我偶尔会不耐烦,呛母亲一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母亲血栓中风后,行动受到限制,什么活儿都干不了,经过半年的康复治疗只能勉强自理。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这个小院里,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说了一遍又一遍。每每我听得不耐烦时,她就闭嘴不说了。
小院里养过鸡、鸭、鹅,还有鸽子,父亲是想换几个零花钱,也是为行动不便的母亲解解闷。可老俩经常为饲料、产蛋量、喂养方法等诸多琐事口角不断,我们又嫌鸡鸭鹅不仅聒噪,而且小院里一到夏天气味难闻,蚊虫叮咬,姐弟几个说着劝着把鸡鸭鹅处理了一大批,现在就剩一只鹅几只鸡了,权当小院里有点儿动静,给行动不便的母亲做个伴儿。
冬天的午后,母亲会坐在阳光下看母鸡啄食,手里拿根小棍,看护母鸡的食粮不让馋嘴的麻雀偷吃。我常常不耐烦地喊母亲回屋里暖和,怕寒冷的天气侵蚀母亲的病体。母亲就说:我看着鸡吃完了就进屋。她一边用右臂挥动棍子驱赶麻雀,一边呵斥它们,常常让我们苦笑不得。
有一次我回家,看见母亲冬日暖阳下坐在院里看护母鸡的佝偻背影,我忽然之间心酸了。行动不便,她已经不能自如地走街串巷,即便有时推着轮椅出去,也避开人群,拖着残缺之躯,她内心最深处是自卑的。看着她落寞孤独的样子,我告诫自己:常回家看看,常回家陪陪她。
近来,因为小院里老鼠猖獗,小院里又引进了一名新成员,一名刚刚断奶的小猫咪。它即将承担捉鼠的艰巨任务——老鼠个儿大得很,我就不止一次地看见它们白天肆无忌惮地在小院西边的柴草堆中追逐打闹,似乎小院就是它们的天下。
父亲脾气倔,谁也劝说不了他贮存柴草的习惯,于是乎,小院成了老鼠的乐园。我就不止一次还未进院落就听见母亲呵斥老鼠的声音。
小猫咪来了,母亲又多了一个伴,她时常会“咪咪、咪咪”的呼叫淘气的小猫,见它跑出大门口,就大喊一声:“咪咪,回来”。小猫似乎能听懂母亲的话,就真的回来了。
母亲的小院,有我半生的岁月。母亲的小院,是连接亲情的纽带。母亲的小院,承载了孙辈儿时的欢乐。
常回小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