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瓜,我还真不知道它是不是就叫这名,反正我们满城就这么叫,有时,我们看见南瓜也这么叫。
这天日落西山,那片昏黄的晚光映照着片片薄云,透过那错落的干巴巴的树枝看去,确有一番景致。低矮的山丘披着一层柔软的暗绿静静的卧在那里。
当然,李阿姨可没有心情看什么风景,她只是看着那缓缓下落的夕阳不住得念叨着,“老韩你干嘛呢你?不知道天黑啦!……这晚上吃什么呀这…….”眼睛半闭着,似乎有些阻止了余光的温暖的进入。
正想着,那扇破铁门咣当一下开了,加上外面冷点,李阿姨当即打了个冷颤,“老头子,你可回来啦,干什么去了,怎么今个回来晚了?”
说话时两眼下意识扫了一下韩叔手里的口袋。韩叔呢,满脸带笑走过来了。一双破布鞋走在白砖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韩叔啊,是个村里公认的痴人,痴什么呢?痴于根雕,不过人家说了,那叫民俗艺术,等几年后发达了,他就去给他的韩式根雕申遗。而目前正给当地一家根雕管做技师呢。
“看把你乐的,口袋里装的什么呀?”李阿姨眼角弯弯的。“诶呀,这可是好东西,今儿晚就吃它了”韩叔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就这个,日本手雷”站在水泥台阶上的韩叔拿瓜时不知怎的又望了一眼那显眼的缺口。
李阿姨看着这个“日本手雷”,说不是倭瓜,又像,这个颜色和成熟的南瓜一样,“哦,日本手雷啊,就这个,这是倭瓜吧。”韩叔也说不清是什么,“应该就是吧,管他呢,五块钱,这一大口袋。”话说到这里,韩叔就笑的更厉害了,胡渣子都快扎进肉里了。
李阿姨呢,听到这里,竟有些感伤,但马上又露出了那韩叔最喜欢的想花一样的笑。因为,毕竟,做根雕,是她支持的,是她想了一夜以后支持的,但那一夜她好像想了一辈子才能想完的事情。
闲话少说,韩叔这就去给妻子熬粥了,熬的就是倭瓜粥,其实就是在玉米粥里放入许多倭瓜片。“咔咔咔”几刀就切好了,熟练可不是几日就练出来的,抓一把玉米面,掀锅盖,一边用勺子搅一边撒玉米面。李阿姨呢,继续追剧去了,但是……
韩叔想用这熟练的一套活来发泄一下,却说不出在发泄什么。看看用了十几年的破旧的菜厨,再瞅瞅新安上的天然气灶,显得那样不协调,那就更不要说已泛黄的的四壁了。也不明白,怎么这墙就有了裂纹了。简单的调料品,盐,醋,老抽,生抽,挤在一个破旧的奶箱子里,不忍去看。但是一想到,无论怎样旧却一直是干净的,而且都是老婆的功劳,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笑容又收回去了,他想到,以前自己可不会这么想,当时他总会怪老婆不去上班,现在才明白了呀。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再平常不过的饭桌今儿个在韩叔看来好像蒙上了一层纱,竟有了一种浪漫的感觉,有种要唱歌的冲动,但无意中瞥到的李阿姨那眼里偷偷溜出来的一丝愁光,便打消了这一切。
“老婆”“嗯?”“我跟你讲啊,我不是从田老板那里出来啦嘛”“嗯”“我就琢磨吃啥,走着走着我就看见了那个卖地雷的,我就走了上去……”
当时啊,是这样的。
韩叔走出田老板的根雕工作室,朝北拐了个十字路口走到了卖菜的街,他不敢去菜市场买菜,有些小贩也不想到菜市场卖菜。一看,大爷大娘们一个个推着脚蹬三轮早就准备好了,韩叔留了一眼就赶快看其他的去了。他看中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中年人,中年人微胖,戴着顶革的黑色鸭舌帽,靠在一辆蓝色的电动三轮车上。
“老板,这什么呀?”
“这个呀,这个呀,日本手雷,优良品种!面糊,可好吃了,买点吧,一块一斤,你看那青菜现在多贵啊,这多实在。”中年人老板笑嘻嘻的。
后面的话可真是说到韩叔心里去了,“一块,贵了点吧,这样,五毛,我装你一口袋,你看你这不都剩个底了吗?”
“五毛!不可能!”那俩小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韩叔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他太了解这些小贩了,他以前也是干这个的,不超三步,肯定叫你,果不其然,
“诶诶诶,别走啊!”老板急的直招手。
韩叔转过头来,那小贩接着说,“八毛,到底了!”
韩叔转头又要走,脸色一点没变。“等等!五毛,就五毛!……..开食堂的?”
“这回你可聪明了,我就是干食堂的,装上,都装上。”
韩叔心里却默默念叨,“兄弟,别怪我,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听到老公的这一番“行骗”,李阿姨觉得好气又好笑,还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看到老婆笑了,韩叔喝了一口倭瓜粥,“诶,真不错!”“是啊,真不错呢!”那灯光那一刻像极了明天的朝阳。
话说回来,我尝了尝那粥,真不错,我还给这粥起了个名,就叫黄金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