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个地方,是你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但是,你却再也无法回去。而现在,我终于懂了,那些记忆深处的片段,就是人性的萌芽。
张掖的清晨,阳光刚刚好,虽然有一丝丝冷意,但还是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走在去教室的校园路上,顿时,我突然回想起几天前出了校门,遇到的事。一个残疾的老人,爬在地上,眼前一只碗,毫无疑问了,他是个行乞者-乞丐,老人面容憔悴,头发花白且呼吸急促,给人一种如果当时有一阵大风那么这个老人肯定被“卷跑”的感觉。
一霎那间,我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我家乡的羊肠小路还是长着长长的绿色冰草,一团团白色蒲公英以及开满着小鲜花,没有那么多的二层楼房,没有多少人有着私人小汽车,唯一的只有那一座座紧挨着长着瓦菲的土坯房以及深山沟中永远不会停留的潺潺的小溪水……。那山,那沟,那人,多么的热情熟悉啊!道路两旁的狗尾巴草,仙女花,一朵接着一朵争相绽放。而十年前狗放就已经是一个傻乎乎的人。他的智力只有普通人的一半还不到吧。
狗放是王村的人,为什么我知道呢?由于小时候的我因为各种原因而转学好多次,其中两次转到了狗放的村里,而狗放所在的村庄是我大姑姑家。但是我在王村也没能呆多长时间,所以狗放便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
王村是个有着几百户人家的大村,我所念书的学校在下村,而狗放家也在下村。学校的左边是一条连着上村的小道 ,路旁便就是深沟,右边有座庙,而且是座山神庙,它的由来已经很久很久了,那座山神庙至今都在供奉着。
王村学校的大门是浅蓝色的大铁门,里面北边整整齐齐的是老师住的一排房子,东边分别是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的教室,西边是四、五年级的教室,南边是个大大的方形操场。(当时看来很大,前几年去已经不是原来那么大了,仿佛变小了不少。)教室都是土坯房,一到下雨天房顶就漏水,有时会一不小心掉瓦片。地上的土坑一个接一个,而凳子也都是一高一低的。(缘故是值日生大扫除,总害怕扫不干净,)所以脚下的土坑越扫越大,而桌子虽有桌洞,可是却没有夹板,书包就那样扔地上,窗户没镶嵌玻璃,教室门下面的木板还少了一片。整个冬天我们那个小腿冻的呦!手都是紫色的“小番薯”。艰苦,也的确,很艰苦!就因为如此,所以那里的每个细节没人比我更记的清楚。虽然那时候条件艰苦可是那是多么幸福啊!
第一次听到狗放这个名字,“好奇怪,怎么起这么个名字?”我的小姐姐小瑞告诉我“狗放疯着呢,看到他就要跑,不然会被抓走”。第二次是在课堂上,老师在上课,突然说一声:“狗放来了,”大家都猛地吓一颤,一时间全班都安安静静的听老师讲课。生怕被抓走呢。
“我是对狗放是越感兴趣了。怎么会有人威力比老师还大???”
一天下午,我姑邻居家的虎娃从学校跑出去买好吃的,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大喊一声“狗放进来了,大家快跑啊”。我正好奇呢,我旁边的同学一把扔掉东西跑进教室,用桌子把门挡住,有的同学甚至哭的哇哇的。而我就惨了,我被挤在那扇门的后面,被他们“不淡定”的“挤”快要“挤扁了”。终于,过了一会儿上自习了,老师回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大家好好看书。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暗暗嘀咕,“这到底何方神圣!”好奇充斥着我的小心脏,好奇狗放。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要期末了。那天一切都来了,我看到了传说中的“狗放”。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躲着他。我并不知道原因,我远远望见操场上有一群高年级的同学在围着他。从我那看到一个身影五六十岁的男子,他的脸如黄蜡,“腊”上还刻了一层又一层的年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折子),全身上下只有两件衣服,上衣又肥又大,袖子那有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裤子是宽松再宽松,补丁又补丁的“肥”裤子,不知是颜色的问题还是我没看仔细,那裤子竟是蓝色中掺杂黑色,我也说不上到底是啥色,腰间还绑着一个红带子,用来束大裤子。他那一身,似乎根本就撑不起来,里面空空的,一阵风过来,“皮球”才有那么一些肉。很明显那些东西都不是他的。可是,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像五六十岁的人竟是三四十岁的壮年人!
“狗放出现在校园里???为什么?他不应该在家里或者村子里溜达吗。”我悄悄跟到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后面,看到此时的狗放在捡我们写完的废纸。那个弯腰驼背,头发花白,破大衣裤的“老人”在满校园捡纸,这难道就是他们“害怕”的人???不能说满脸和善,只能说我丝毫没有感到他的敌意。许多大年级的学生都把自己写完不用的本子放到狗放哪里。我又纳闷了!晚上我回家的路上,前面路上许多的学生在望着山沟叫,我也去看,结果看见狗放一个人在山沟里捡那些废纸,“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捡废纸???”。那天晚上我问姑姑,姑姑说“狗放家里穷,没钱买纸卷烟,他晾一些土豆叶晒干了用这些纸卷烟,而且,那些纸可以在冬天点炉子,还可以省买纸的钱,所以他捡拾学生用的废纸。”“一霎那,哦,我明白了。狗放虽然穷,但是他依然自立更生,即使很穷他也没去偷没取抢,他唯一的只有捡别人剩下的。不要说“为什么他不去挣钱不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我想笑这个想法,在那个环境,除了自己没有家人,家徒四壁,自己又是残疾的。除了邻里帮着一点,剩下的只有靠自己了,哪里还知道去挣钱打工呢,衣服破了没事,钱没有没事,哪怕最后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该走的人生路一步也不能少!幸好生活再艰苦,他拥有着坚持毅力挺过了生活的挫折。
一切的一切都在发展,都在变化,前几年去听说狗放有了生活保障,至少每个月都有一笔小小的生活费。相比以前,他现在的幸福自己知道,别人也看在眼里。大家都乐意拿自家的吃的来分给他一些。他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时光飞逝啊,慢慢的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以前的地方以前的人都不再有过联系,而今年回家,听家人说狗放在一年前也走了。我想或许他是幸福的,半生的困苦,半生的微甜。他也算是个“福”人了。对于一些人或许他的存在就像笑话,笑话结尾了,戏也该散场了,他作为这“戏”中的主角也累了。一切人,一切事,当你不去想时它就像一面镜子蒙上了灰尘,往往会忽视它,可是当你认真回忆时才会慢慢擦亮它,看到最初的自己,最初的别人。
狗放走了,但他十年前给我留下的记忆,是那么深刻,那么牢固。每次想起他我都会莫名的哀愁,说不出的心酸,他与艰苦人生作斗争一辈子,到最后,他也是受到了这世间的恩惠,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末了的福气。“生活艰苦?别人嘲笑?错了!我若不弃,清风自来!”
突然一阵电铃声……。完了,发呆久了,都上课了。我奔向教室,一路上仿佛又找到那种在山间小路上学的感觉,迎着朝阳,迎着秋风,踏着征途出发。
一切都未忘记,记忆只是蒙上了一层纱,只静待你去揭开它。去从中学习,去了解,去领悟和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