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一件事。我们邻居家有一辆比现在的三轮车稍微大一点的农用车,那种车的名字好像是最老牌的国产小型货车“青海湖”,这种车现在早已停产,大概连废铁堆里都难寻其踪迹了。那时他用这辆车贩卖煤炭,生意不错。我由于自小对车辆特别痴迷,就在闲暇时间常常跟着他外出送煤。有一次我们拉着大约五六吨煤炭去了一趟一个叫“钱强驿”的地方,虽然路途比较远点,但需要煤炭的货主是一家藏族人,价钱给的不错,因此我们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人家需要送货上门的要求。我们估算了一下,最多一下午的工夫,就能做成这笔买卖,天黑之前就能回家。起初,一路还算顺利,虽然这辆严重超载的小破车像个哮喘病人一样,排气筒里冒着黑烟,十分费力地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但是我们两个兴致很高,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边有说有笑地聊天。可是,就在过一条不大的小河时,车子却陷进了河沟里,轮子被水底的石头卡住,动不了了。因为正在河中心的位置,我们两个谁也不愿跳到冰冷的河水里去观察一下情况,就用大多数人都会做的笨办法让车子在轮子卡死的情况下前后挪动,结果非但没有脱困,只听“咔哒哒”一阵脆响,小破车本来就不太结实的后桥出了问题,车子就像一堆废铁一样,一步也动不了了。这可如何是好?车子坏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个简单的工具都没有,修是没法修,只好找别的车来拖。可是那个年月,车辆极少,上哪找车去呢?等了半天,天快黑了的时候,终于来了一辆三轮车,我俩给人家说了半天好话,人家才答应帮我们把车拖出河沟。车是拖出去了,但是它此时仍旧是一辆不能动的坏车,三轮车的主人开着车走了以后,我俩只能守着一车煤炭,坐在四处漏风的驾驶里过夜。只记得那一夜,河滩里冰冷的风差点把我俩冻死,好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总算挨到了天亮,太阳刚刚冒出一点脑袋时,我赶紧从车上下去,想找个避风的地方晒晒太阳暖和一下,可是下了车我才发现,在狭小的驾驶室里蜷缩了一夜的我竟然腿脚僵硬,几乎不会走路了,每走几步就摔倒一次,十几米的距离,我是摔了好几跤才走过去的。
直到中午的时候,那位要煤炭的藏族人才骑着摩托车找到我们,给我们找了一些修车时必要的工具,我们又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总算排除了车辆故障,这才把煤炭送到了货主家里。
这家藏族人住着低矮的土胚房,屋里光线太暗,黑洞洞的,屋里家具很少,除了一个大木柜,一台电视机,一个炕桌,几乎就在没有其它摆设了。不过好在挺暖和,主人家给我们倒上酥油茶,用青稞面做的糌粑招呼我们美美吃了一顿。主人家说,他儿子是个老师,最近要结婚了,他要煤炭主要是为了过几天他儿子结婚时要用的,平时他们烧的都是干牛粪块,比煤炭实惠多了。我到他们院里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家的院墙上果然晒着很多牛粪,晒好的牛粪都堆成山了,用几年都烧不完。
我们要走的时候,这家主人打开柜子,拿出一摞钱,从中抽了几张百元大钞给我们数够了运费。哈哈,藏族人家家牛羊满圈,有的是钱!比我们有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