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本诗描绘了一个服饰华丽、雍容华贵的贵族女子的仪容,可也指出她品行不端的一面。虽然对她并没有提出严厉的批评,可却随处可见鄙视与嘲讽。有人认为这首诗写的就是前面提到过数次的宣姜。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俗话又说,“人要脸,树要皮。”如果一个人只顾外在的妆容,忽视了内在品行,那即便是穿戴得再好,也少不了要挨骂。
第一节,“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想要和)你一起白头到老,(你的头上)插满了玉簪首饰,举止雍容又自得,(姿态稳重)如山如河,穿上礼服真合身。可谁知(你)品行不良,该拿你怎么办啊?!
君子,君之子,古代贵族男女的泛称,这里指女主角。偕老,一起变老,现在祝福一对新人,仍然还在用的“白头偕老”就出自这里。
副,通“髴 ”,覆也,覆盖头部的一种首饰。笄(jī),簪。珈,笄的装饰,用玉做成,汉朝时加上垂珠有六颗,走路时会摇动,称之为“步摇”;六,也有可能是虚指,极言首饰之繁复精美。
佗(yí),通“蛇”、“迤”,也可以读成tuó。委委佗佗,有人说应当为“委蛇委蛇”,《召南·羔羊》里就是这样的用法,形容人走路悠闲自在的状态。这里应当是指女子走路时端庄大气、从容不迫的姿态。如山如河,一说像山一样稳重、似河一样深沉;一说山一般蜿蜒,同河一般曲折。
象服,又名祎衣,即画袍,绘有鸟羽等花纹的礼服,用于非常重要的场合;也有说时王后才能穿着的礼服。宜,合身。子,古代男女通用,此处指女主角。淑,善。不淑,也就是不好。现在的语意已经发生了变化。成语“遇人不淑”,专门代指女人嫁给“渣男”,婚后生活比较凄惨的状况。
云,句首发语词,无意义。如之何,奈之何,要把你怎么样。
诗先从女子的华丽服饰讲起,描绘了一位贵族女子盛装出行的情形,然后笔锋一转,指出女子德色不相称,是一个品行不良的人。前面的令人惊叹的盛装,到了结尾,突然变成了众人嘲讽女子的铁证。
第二节,“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你的)服饰鲜艳绚丽,礼服上面绣的是山鸡;(你的发髻)乌黑如云团,根本无需佩戴假发;美玉做的耳饰,象牙做的的发钗,更显额头白净。难道时尘世的天人?难道降落人间的帝女?
玼(cǐ),花纹绚烂。翟(dí),绣着山鸡彩羽的象服。鬒(zhěn),头发黑密。髢(dì),假发做的发髻。瑱(tiàn),冠冕上垂在两耳边的饰物。象挮(tì),象牙做的发钗、发簪一类的首饰;也有说可用于搔头。扬,形容脸色之美或者眼睛之美。以后我们还会见到“清扬婉兮”的说法。皙(xī),白净。胡,何,怎么。然,这样。而,如,像。
由于在诗的第一节就给女主角下了“不淑”的定性,所以这一节即便把她夸成了“天人”,也还是难以翻案。这也是这首诗的精妙之处,先给一个人定性,那她的衣着无论多么华丽,多么耀眼,也都成了毫无疑义的“花架子”。
第三节,“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你的)展衣鲜艳绚丽,朝廷命妇正适宜;罩上细纱如蝉翼,正好用来做内衣。你的眼神清秀,面容诚然好看。真是一国的佳丽!
瑳(cuō):玉色鲜明洁白。展,亦作“襢 ”,一说是白色礼服,古代王后六服之一,或者世妇和卿大夫妻子的礼服 ;一说古代夏天穿的一种纱衣。
絺(chī),细葛布。绁袢(xiè pàn),夏天穿的亵衣、内衣,白色。清扬,指眼神清秀。颜,面容、脸色。
展,跟前一个不同,这里是“诚然”之意。媛,美女。邦媛,倾城倾国的美女。有个作家叫齐邦媛,她的名字应当就是出自这里。
第三节,更是夸张之能事,继续讲女主角的衣服如何考究。第一二节,是从上到下,环绕立体式的描绘女子的外在装饰,比如头饰,比如礼服。等到了第三节,开始细致地讲起了外衣内衣的布料,还有女子姣好的面容、清秀的眼神,简直像是特写镜头。
本诗只是在开头给女主角定性,大部分的内容都只是在“呈现”,没有过多评述,而且把评说的权力交给了读者。试想一下,如果作者连说三遍“子之不淑”,那反而不高明了。因为等作者描述完之后,观众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这就跟慈禧太后的一百零八道菜是一样的,我们只需要听完厨子报告完她的菜单,就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样的人。
诗经专题第47篇,总第04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