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很多年前,我回老家的时候,路过村里的一个土坡。那个土坡上有一段土墙,到我的膝盖那么高,除此之外长满了各种野草,和我小时候路过时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看到这种情形,我感慨万千,因为我亲眼看着这个土坡从一片荒地,到一户人家,再成为一片荒地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就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
站在土坡往下看,山脚下是七八户人家,一字排开。不过,很不协调的是中间有个空隙,上面是瓦砾与杂草。这个空隙在几户打整得井井有条的人家中间,像个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土坡上的荒地上和土坡下的伤口上都曾经是人家,而且是一家人,父子关系。
土坡下的人家曾住着一家四口,父母和两个儿子。
那父亲平日里挺好的,但就是喜欢喝点酒,喝完酒就闹,弄得全家不安宁。有人说他是借酒消愁。
他年轻的时候去外地当兵,还学会了开车。六十年代那会儿,能开车可不简单,完全可以借此得到铁饭碗。他退伍后,果然得到一份当司机的工作,并且在当地一户好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有了个儿子,按理说照这样下去他的生活应该幸福美满。
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他沾上了酒。喝了酒,他就开始发泄他的种种不满。可能他觉得自己倒插门心里憋屈吧。最终他因酒驾丢了工作。妻子看他反反复复也戒不了酒,就下狠心和他离了婚。
他没了工作也没了家庭,落魄地回到小村里。
不久,他又娶了媳妇,还有了两个儿子。但村里的生活与之前在外地的生活反差巨大,加重了他心里的失落感,他酗酒的毛病变本加利。
过了几年,他妻子病逝。那时大儿子已经成家,在土坡上盖了两间房,搬出去了。不久,他和同村的一个寡妇好上了,也和小儿子一起搬到那个寡妇家组建成新的家庭。
他家的老房子,就空了下来。
父亲和小儿子搬到寡妇家后,父亲仍旧喝酒。这喝酒的毛病也传染给了小儿子。二十出头,是个聪明的小伙儿,心灵手巧,自学魔术,学得很快。如果他去干个正经的行当,可能很出色。可是他偏偏把才能用到歪处,学会了偷窃,染上了酗酒。
有一次,小儿子去做客,喝了很多酒,回家的路上黑乎乎的,跌了一跤脑袋装在石头上,等到第二天被人发现,尸首都已经僵硬冰冷了。
父亲经历了丧子之痛,但并未汲取教训,反而更加借酒消愁。过不了几年他才六十出头酒瘫痪在床,仍喝酒,不给酒就闹,后来病重去世了。
再没人回去的老房子就此破败倒塌,慢慢长出杂草来。
再说大儿子,本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心灵手巧,早年跟着临村的木匠学了木工。成家之后,在土坡上盖了两间房,娶了个善良温柔的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他活儿干得好,本村喝临村得人都乐意请他去打家具做窗花什么的。他在外接活,妻子在家打理,伺候猪鸡牛羊,找这样下去,小日子应该不错。
可是,就像魔咒一样,这个木匠大儿子也粘上了酒瘾。开始是帮人家干活儿时,主人招待他喝一点儿,后来干脆他自己在家也喝。后来发展到喝高了打老婆。
老婆被打得受不了就背着小得那个孩子跑外地去了,好几年都没再回来。听说时再外面找到了个好男人。有一回,老婆回来得,带着后来找得男人,和木匠离婚来了。
离婚后,木匠的大儿子也被接到外地去了。
孤身一人的木匠越发沮丧,喝酒度日,不再干活儿,没过几年,死于酒精中毒。
土坡上人去屋空,房屋渐渐破败倒塌,长满荒草。
这父子三人,原本都是聪明伶俐之人,却不幸染上酒瘾,毁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