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秀梅哭哭啼啼,一阵的哀怨之后,说出了发目肺腑的一句话:"那咱一家以后还有个啥过头儿呀?有没有个啥妥贴的方法让咱度过这一劫呢?"
"有。咋没有呢?只要妳从今以后,不论在任何环境任何条件下都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低调再低调,就会有一线生机。尤其在楚书记手下混,就要老老实实,装憨卖傻,叫妳当一头驴不要自以为是一匹马,见天隐忍着当鳖当乌龟王八,那气儿就慢慢出得会柔和些…。我看呢,妳眼前,先把咱家的柴鸡儿鸡蛋积攒一筐,我呢…抽空儿提猎枪再到后山紫云岭的密林里弄几只野山鸡野山香猪什么的并顺带几只肥肥的野兔子…一并挑了,找了月黑头天或闪清明儿…一弄…我想咱家往后兴许还有转机的时候。"
女人不作声。自行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地拍打着衣衫,摸索着提暖瓶往盆架上的洗脸盆里倒了些水,就哗哗啦啦地洗起脸来,洗着还小声埋怨:"人家的男人都知心疼女人…妳咋下起手来恁地贼狠?"
"唉!那我不是正在气头上么?我特嫌妳不会办事儿…天都被妳戳了那么大的窟窿妳还直迷不悟死到临头了还在那儿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呢,咋不让俺气昏了头…。"
女人暗黑处伸出湿漉漉又温润的手向男人脸上抹拉了一下,撇弛着嘴说:"谁弹琴啦!你的琴在哪儿?你的黄莲树又在哪儿?"
男人这会儿,心里的怒火己消去了八九分,低语道:"冇琴也没那黄莲树,却也不好过得紧…就那妳还浪不叉地有闲心在那儿荡秋干哼小曲哩.…还净弄一些低级趣味的淫曲邪调儿…肉麻不肉麻?那影响该多坏呀!"
女人说:"妳左右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妳在外头有了相好的啦?见了那+七八,一二十的黄花大闺女…嫩的葛正的就嫌人家老了不水灵了是么?"
"去去去!尽听妳瞎掰。"男人不认账。
"谁瞎掰?谁屈说妳啦?全村人都知你光往村西头老黑崖下那个寡妇家里跑…是不是你俩有了一腿子啦!"
"妳看妳那张B嘴越说越冇天立道儿没个解救儿!…那老寡妇都好几十岁啦有半截子要入土的人了…你还拿人家开涮?那是人家在对五保户做安服工作送点米弄点油盐酱醋啥的给她…做做样儿…唉,以后咱连那闲差也捞不到我做喽!"
女人无语。
夏候渊又说:"妳妹妹齐秀花来咱家时,妳看管得特紧…唯恐人家多看了一眼,总让人家支开得远远的,又让干这又让干那…忙得一点不事闲儿。难道多见了她一眼,就是面缸里的米少了一瓢两瓢不成?"
女人不说话,推男人一把,捣对开门闩,开个门缝,伸脸往外看了,又忙关闭上,闩了。媚媚地说:"天早黑下了,咱还不知…省些点灯熬油,脱脱睡吧!"女人黑影儿里就拉男人。
男人随女人趋到里间床边。男人说:"我在应急着一筐柴鸡蛋啥弄哩…妳咋还没应承俺一声哩!"
女人卟咂卟咂嘴儿,先自躺上床,一阵窸窸窣窣,温情似火地说:"妳先过了人家这一关…把人家伺候舒坦了…啥都好弄。那一筐柴鸡蛋的事儿就根本不是个事儿!"
男人依了女人。
床榻吱吱呀呀。
暗黑处,一连个把小时就断断续续酝酿着猫叫春的靡靡之音…。
初升的旭日,升上了山岗。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山乡。
夏候渊起了个大早,从山坳里归来,把猎枪不声不怕地掛在里间墙壁上,正要转身,被袒胸露乳披散着一头秀发的女人拉住了,媚态十足地说:"人家也想尝尝香猪肉…妳把那头小的留下来…总不能都送去吧,妳带那么多猎物干什么?还有野鸡野鸭野免什么的…?"
夏候渊甩着胳膊说:"妳女人家家的…根本不懂。妳别拉我了,待会儿日头一出,村民们都起来了人多眼杂不好办事儿,再说楚书记一早儿总会出去到公社开会…碰不到他,那送去的效果就不明显啦!妳知也不知?咱吃的搁后头哩…以后事弄好了…只要妳听话学乖学温顺些…我心情好了我给妳打个大的…还怕冇香猪肉吃!"
女人耸身伸臂抱着了男人的脖子,撒娇道:"谁不温顺啦…都听妳的哩!…那柴鸡蛋都丁兑好了,满满的一竹篮放在当门桌上…人家都舍不得吃…妳快带去吧!"
男人难为情地说:"妳不放手,妳让人家还咋走啊!"
女人偎依着上身,磨磨蹭蹭地呢喃道:"亲人家一下么…一满篮子鸡蛋还换不来妳一下胡楂楂儿的刺激…!"
男人照做了,又顺手在她丰腴的两座高峰上轻捏了两三下,女人嘻嘻地笑了一阵子才松了臂膀,男人临走,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妳那秀花妹妹…不知是不是也这么柔软…有弹性!"女人呸了一声,嗔道:"妳们男人冇一个好东西…总咋那么好吃七个又想八哥呢?真是不要一点鼻子脸儿啦!"
男人嘿嘿地耸耸肩,背挎着一身的礼物,精神抖擞,迈着骄健的步伐出门去了。
夏候渊推开楚书记家的门时,楚顺章正披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低头穿袜套鞋子。夏候渊小心翼翼地把一篮鸡蛋轻轻地放在大方桌上,又闪身到门后,捡一处空荡的地方,扑腾扑腾撂下几样猎物来,有的还在弹腿展翅,伸着脖子嗝咕嗝咕地叫,不知是呻咽或是在打鸣。夏候渊卸完了身上的负重变得一身轻松,长出了一口气说:"楚书记起得早啊!"
"不早能行么?几千口社员吃饭穿衣搞生产,正等着咱去操心哩!"楚书记只顾低头系鞋带儿。
"那是那是!楚书记为全大队群众操碎了心,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夏候渊趁摸着说。
楚书记笑笑,说:"咱的累呀苦啊还不算啥!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你看咱们的领袖和国家领导人,那可是日理万机费寢忘食殚精竭虑啊!得操多大的心?比比咱…咱费的心思那就算不得什么啦…小小不然,不值得一提是不是,嗬嗬!"
"楚书记您真有涵养,您真谦虚…处处事事是我们晚辈学习的楷模哩!"
"小夏,你背后有一条板凳,你也坐吧!"楚书记说。
夏候渊点头哈腰,说:"谢楚书记,我还是站着好些儿。"
"甭客气,坐会儿坐会儿…也无妨,到公社开会还有些时间。"楚书记从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打开了盖儿,迷缝着眼看了看。
夏候渊又点点头弯弯腰,陪着笑说:"楚书记,小夏在您身边站习惯了…就忘了咋坐了,我还是站着回您的话儿感觉舒坦些儿嘿嘿。"
"你的忠诚…没第二个人能比得上,我当几十年书记,这一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夏候渊感恩不尽地说:"楚书记您的恩德我夏候渊一辈子也忘不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这些土木糊一般的群众一样见识…前一段我家管不严,内人不知天高地厚给您工作添了麻烦…我们有错误,还望楚书记严厉批评与多多指教,我们做晚辈的才能更好地沿着您走过的道路顺利前进啊!"
楚书记点点头,大手一扬,说:"嗬嗬!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凡人么,谁还不犯个小错误?不犯错误那不成了圣人啦?剩人么…那还算是个人吗?提都提不起的东西…我也懒得理它,你看那谁家的不成器的八成儿孩儿…聚众闹事,自以为多光棍儿多武浪神一般…敢跟人民为敌?敢跟政府作对?那不就是死路一条?…我就不愿尔摆他…让他蹲一辈子监狱,看他到底能成了啥片儿!话说拐回来,小夏呀,你们的情况与那沙无能家的野獾儿子的状况又不同…有着本质的区别。你知道,一个地方,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家都象他们那样那么上蹿下跳胡作非为无法无天…那社会,市区还有咱这整个山乡岂不都乱套了?所以我要以过来人的姿态要对你们这些有培养前途的后生们时不时敲打敲打…树不砍不成材铁不打不成钉么这一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滴!"
夏候渊的头点得若捣蒜,连说:"是是,楚书记说得千真万确!一句顶一万…!"
楚书记忙扬起手掌,道:"说话不能那么冇原则么?嗯,是不是?伟大领袖才一句顶一万句,我楚顺章最多一句顶一句,不犯错误己经是好到天上去了哈哈!小夏呀,我不是说你俩口子哩,身为一个教师一个干部,一举一动都要注意群众影响么!你们上蹿下跳胡作非为得意忘形了,闹得猫狗不宁的,鸭怎么看?鸡又怎么看?你不是自己给自己穿小鞋儿么?自己给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么?到头来只有死饹一条!幸亏校方及社会上明智的干群等多方面因素及时反馈意见给我,大家的怨恨可老大喽…我不拿你杀一儆佰,怎能服众?怎能平息人民群众心头对你们的强烈不满?人人都象你俩无组织无纪律,那咱彩霞大队还不早乱套啦?还有王法没有啦!嗯?"
夏候渊颤颤惊惊地说:"楚书记说得对!批评得对!处分得也极正确!"
"小夏呀!你家的小齐…教学那事儿,你回去后好好对她说说,要她以后嘴巴骨儿扎箍严紧一点,少说话多办事莫得罪恁些人…就还先去学校代个课吧…而你呢?也不要再成天嘻皮笑脸地表现那么活跃…上面马上又要整风有运动开展了,你小子要给我低调些…长则年而半载短则月而四十…一阵风儿就过去了…到时候有你孩子乖儿出头露面的机会滴!"
夏候渊千恩万谢,又作捐又是鞠躬的,就差没有屈膝下跪山呼万岁谢主龙恩了。
楚书记又看看怀表,叭嗒一下合了盖儿,站起来说:"我得去公社开会去了!妳也忙你的去吧!"
夏候渊又点头哈腰,说:"是的是的…待下午冇事儿…我过来把这些野物都收拾收拾…弄干净,保准不耽误楚书记晚上回来尝鲜!"
楚书记往墙角处望时,那一堆东西中不知哪一物嘎了一声。楚书记严肃地说:"弄这些野物干啥哩?破坏生态平衡。都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呀!小夏…你以后给我铁记着:干万少杀生或不杀生…那冇一点好处!"
夏候渊连连点点:"小夏记得啦!小夏一定要把楚书记的话铭刻在心。"他为了让楚书记逗开心,哪不痒上哪儿挠,冇话找话儿地说:"楚书记,你的这块金表,也有些年头啦吧?"
"哈哈…可不么?那还是当年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时路过咱紫云山乡,一位首长见我机灵,就把这块金怀表送给了我作留念…而今这位首长己稳居首都了,前一段时间还专一为希望工程的事儿写信问候我咱这革命老区的扶贫工作与教育工作都开展得怎么样了呢…哈哈!"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夏候渊一听,脊背上吓出了一汪冷汗,biα凉bia凉的难受,心中打一寒颤:"乖乖,怪不到楚书记成天气宇轩昂的…那么有底气!原来人家中央还有大粗柱子倚靠着作后盾…啧啧,恰是没听家里小妇人之谗言…不然,那就更糟歪更万劫不复了…十匹马也拉不出死亡之墓坑啊!"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笑逐颜开,猛追几步,甜言蜜语地说:"还是楚书记年轻有为,没多大年龄就创下那惊人的业绩…让中央首长几十年来还一直惦念着…好呀好啊!那可是楚书记您本人的光荣,也是咱彩霞大队几千口群众乃至咱紫云山乡数不清的人民的特大荣光啊!"
<未完…待续>
21年1月13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