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进头伏,可是天气却凉爽无比,甚至有点微冷。沉沉的午觉醒来后,躺在床上,继续阅读《朱自清散文精选》。
《冬天》一文,读开头段父亲“”从氤氲的热气里伸进筷子,夹起豆腐……”,我们哥仨“眼巴巴地望着那锅……”。看着眼熟的文字,曾经的片段似乎回到了眼前,可当我努力地回忆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仅存下一点零星残缺的记忆。
记忆中的冬天,总是灰蒙蒙的天,肆虐的寒风,纷纷扬扬的雪花。那年春节也是如此。我们家乡的风俗,每年过年都要跟每一个亲戚拜年。
大人们提前订好的日子,那天去三姑父家拜年。因为三姑父在遥远的鲇鱼山水库上班,所以每年只有春节时才能见到慈祥和蔼的他。
想到马上就要到三姑父家,顿时,我的心生出了翅膀。跑在大人前面,一路小跑,飞奔到三姑父家门口。一进堂屋,正对门墙上挂着毛主席、周总理的画像,旁边的墙上贴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画儿。屋子里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热情的三姑父见到我,赶紧给我捧了一捧糖,然后弯下腰来,往我兜里装,直到兜里鼓囊囊的。那个年代,一块糖就足以让我心花怒放几个月,别说一捧糖。于是,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三姑父的小尾巴,他到哪儿里,我跟到哪儿里。
颇有文人气息的三姑父,最喜欢和父亲促膝长谈。我就围着他们,听他们谈话,有时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哈哈大笑;三姑父到厨房帮三姑烧柴火,我呢,也坐在灶台下的长板凳上添柴……
午饭后,喝了一点小酒的三姑父,说要带着我跟堂姐去对面的代销点买甘蔗。一听到有甘蔗吃,我的心就砰砰直跳。要知道,那时候,在我眼里,甘蔗可要比糖更甜。
走在泥泞的田埂上,三姑父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牵着堂姐。狭窄的路面,勉强走着三个人。他那苍劲有力的大手,散发着一股股暖流,温暖着我冰凉的小手。
也许是手太凉了,三姑父就好奇,要看我的手。还没等他举起我的手看,我“嗖”地从他的大手里挣脱开,把我那冻得紫红的,跟红烧猪蹄似的手藏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则尽量往袖筒里蜷缩,直到看不见。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的手冻得是惨不忍睹的,实在是不好羞于见人。
三姑父见我不让看,也就装作不瞧,他拉起我的手,他大步流星向前走。只是这一回,我的手被他握得更紧了。
寒风刮过,通红的脸颊冻得有些木然,心里却暖暖的。在白茫茫的田野上,天地空空,只有我们三个小黑点在慢慢地移动。
几十年过去了,无论怎么冷,大风大雪,想到这些,我心上总是温暖的。因为,那是我童年时期,最温暖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