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澶渊之盟化干戈
第九节 罢寇准
前文详叙过,从积极抗战到“澶渊之盟”,寇凖居功至伟,朝野上下有目共睹。但是有功之臣却往往招来不测之祸。
按理说,寇凖对北宋王朝功重如山,赵恒对寇凖宠信、敬重理所当然,但皇帝的垂青,引起了寇准政治对头的嫉恨。
这当然是那个时代的悲哀,也是寇准性格刚直之必然。
“澶渊之盟”第二年,朝中宰相有两人,毕士安和寇准,但毕士安基本卧床养病,寇凖等于是独相。
寇准选拔人才不讲究门第,喜欢启用出身贫寒且有真才的人。同朝大臣很多都有意见。
有日,朝廷需要选拔官员,中书省下属打算按资历惯例将备选官的履历呈送赵恒,寇准却阻止道:“宰相的职责是选任贤良、摒弃庸才,如果按照资历晋升,一个属吏就可以完成,何必要宰相呢?”
寇准所说的道理没错,但是这话很不给下属面子!所以《宋史》说他“面诋同列,虽有直言之风,而少包荒之量。”也就是说,他当面指责同事 虽然有直言的风范,却缺少宽宏的度量。这是所有性格耿直之人的通病。
御史台是专门批评朝政得失的机构,每当御史台官员有缺额时,他就让平时具有批评精神的人去担任。这样一来,他就更成为朝中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些人以王钦若为首。
王钦若曾被寇凖当面斥责“罪可斩首”,后又被寇准设计从赵恒身边支开,下调到天雄军节度使,生生担惊受怕了好一段时间,所以对寇凖恨之入骨。
赵恒从澶州回开封不久,便念及王钦若的乖巧,将王钦若从天雄军调回,但是此时,寇准圣眷正隆,王钦若手腕掰不过寇准,便以退为进,多次上表赵恒,表示要退休归隐,赵恒舍不得他,拜他为刑部侍郎、资政殿学士。
寇准定王钦若的朝班次序在翰林学士李宗谔之下。王钦若做过参知政事,现在却位列翰林学士之下,又不甘心,试探地向赵恒诉苦。赵恒当时未置可否。
一日临朝,赵恒突然问寇准,王钦若怎么位列翰林学士之下?
寇准答道:“按惯例便是如此!”
赵恒立即表态道:“王钦若曾位列两府,可加资政殿大学士,位列翰林学士之上!”
资政殿学士前加“大”字,从王钦若开始实行。不久,王钦若以尚书左丞知枢密院事,修国史。
至此,王钦若知道,自己在皇帝面前还是很有份量的。内心产生了扳倒寇准的想法。
王钦若绞尽脑汁,一条毒计终于谋划完毕。
一日朝会,退朝之时,赵恒目送寇准出殿,眼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王钦若却故意落在后面,乘机对赵恒道:“陛下敬重寇凖,是因为他对国家有功吗?”
赵恒点头首肯。
王钦若假装奇异地问道:“我想不到陛下竟有这样的看法。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怎么反而说寇凖有功?”
赵恒愕然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王钦若道:“《春秋》—书有明确记载,把城下之盟当作一种耻辱。澶渊之盟实际上是城下之盟,以万乘之尊而为城下之盟,还有比这更耻辱的吗?”
赵恒一听,脸立即阴沉下来。
王钦若见赵恒不高兴,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趁热打铁接着道:“陛下听说过赌博吧。那些赌徒在钱快要输完时,就尽其所有押了上去,输赢在此一举,这叫‘孤注一掷’。陛下在澶州时,不过是寇凖手中的‘孤注’罢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危险得很啊!”
赵恒听完,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
从此,赵恒开始对寇凖冷淡起来。寇准尚蒙在鼓里,仍然我行我素。王钦若嗾使其他大臣攻击寇准居功自傲,赵恒听寇准的坏话多了,认识逐渐产生偏移。
公元1006年二月,赵恒下诏,罢免了寇准的宰相职务,让他出知陕州(河南三门峡)兼任刑部尚书。
同月,赵恒任命王旦为宰相。赵恒任命王旦为宰相时,特意告诫王旦道:“寇准多次向人封官许愿,作为自己的恩义,你要引以为戒!”赵恒无端对王旦说这样的话,信息量相当大。
佐料:寇准拜相时,张咏知成都,对属下道:“寇公奇才,可惜学术不足!”等寇准罢相出知陕州,张咏从成都回京,路过陕州,寇准热情款待。
张咏辞别时,寇准一直送他到陕州城郊外,并且问:“张公临行,有何教我?”
张咏也不客气,沉吟片刻后,慢慢地道:“《霍光传》可以多读一读!”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这话让寇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回去后取出《汉书》,挑《霍光传》认真读了一遍,看到书中“不学无术”这句词时,寇准恍然大悟,自嘲地笑道:“这就是张公要对我说的啊!”
不过这纯属张咏的玩笑。因为张咏在成都经常道:“寇准才能出众,如让他来治蜀,未必能超过我。但是他在澶渊的表现,却是我不敢做的啊!”
可见,张咏内心对寇准还是很佩服的。
不久寇准知天雄军,契丹使者经过大名府,寇准作为边帅接待使者,酒过三巡,使者不怀好意地对寇准道:“相公声望隆重,怎么不在中书省做宰相了?”这话问得很刻毒!
寇准从容答道:“吾皇认为朝廷无事,北方安宁,不是非要用我寇准不可了!陛下深谋远虑,等闲之辈怎么能够理解透彻?”契丹使者为之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