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姑父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姑父更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姑父,愣了半饷,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似笑非笑地对着他问到:
“库狄,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姑父面对大姑父的质问,毫无回避之意,反而盯着他的眼睛回应到:
“没什么意思,就是姐夫您在冀州做的事情挺有意思。”
大姑父在冀州干的事确实伤天害理,说难听一点已经算是人皆可诛了,但以小姑父目前的身份却偏偏不太适合说这话:他马上就要是大姑夫的连襟了,但目前又还不是,所以这话似乎不应由他来说,或者说他目前还没这个身份来说。
父亲似乎是看出了这里面的玄机,便忙打圆场到:
“哎,妹夫,这话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呢,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多不合适啊?哈哈,但是姐夫,你看,你这个名声可能确实不太好啊,要不怎么妹夫他跟洛阳都知道你在冀州的事情呢?你看你搞钱不说,打个猎,还死了三百多人,就是当年天柱大将军打猎也没这么大排场啊!”
听到父亲这番言辞,我们才反应过来,刚才小姑父说的话应该都是父亲教的。而父亲今天亲自出迎大姑一家,还随手就送了他们一套洛阳黄金地段的房子,固然是因为大姑大姑父对他有养育之恩,彼此间感情犹如亲子,但另一方面,父亲也是刻意在对大姑父进行捧杀,好为小姑父后面出头质询大姑父铺好道路。
仔细回想起来,父亲之前说尔朱家贪狠暴戾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在铺垫,全都是在敲打大姑父,希望他能够自己表态日后收敛一些,结果大姑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直不肯松这个口。而且今天说是家庭聚会,但父亲一不叫小姑,二不叫二叔,却只叫上了脾气耿直,不介意被他当枪使的小姑父,大概就是因为他知道今天的这场聚会会很不愉快,才特意控制赴会人数的。
而小姑父也顺着父亲的话茬儿,振振有辞地说到:
“就是因为今天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我才在这里说,要是等了到朝堂之上,我还能怎么说?”
小姑父话音刚落,父亲也像排练好一样,紧跟着对大姑父说到:
“姐夫,你立功不少,所以你搞钱我也不说什么,但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贪得无厌吗!贪的太过可不好收场啊!库狄他为人方正,眼里揉不得沙子,你非要让他把这件事捅到朝堂之上吗?”
大姑父听了这话,一脸的不以为然,直接反问到:
“阿六,你这么问我合适吗?或者说这话由你来问我合适吗?咱俩比一比,谁贪得多?我只是收点老百姓的钱,你可是直接把该给天子的税钱揣自己兜里了,你这还好意思问我?”
父亲没想到大姑夫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反将自己一军,而且直戳自己的要害,竟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起来,结果笑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反驳。
大姑见自己的丈夫这么露骨地讥讽自己的弟弟,脸上挂不住了,推了他一下,骂到:
“你这老东西,也不看看你是在和谁说话?阿六他如今是大魏的丞相,多么尊贵?你天天贪污腐败,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他现在这么客气地好言劝你,你还得脸了是吧?”
此时小姑父也借机帮腔到:“是啊,大姐说的对啊!大姐夫,你看丞相他都亲自劝你了,你还不收手吗?非要等我当了御史中丞真去抓你去吗?”
因为我们爷爷奶奶早都去世了,所以大姑父现在已经是我们家辈分最大的长辈了,平时大家多少都要敬他三分,结果今天却被自己的小舅子和小连襟你一言我一语地呲嘚儿了半天,面子上挂不住,有些急了,便回嘴到:
“抓抓抓,抓什么抓?比我贪的人多了去了,你能全抓了?全抓了我看谁给你家丞相打仗去!”
小姑父听了这话,立刻现身说法到:“哎姐夫你这话就不客观了,我就没贪啊!我库狄干别的不敢说,但自认还算是清廉的,难道我不贪钱我上战场就不卖命吗?”
父亲也忙应和到:“是啊是啊,姐夫你怎么就不能跟咱妹夫学学呢?”
“我学你X个X!你们都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大姑父这回彻底急了,终于开始口吐芬芳了,“小六,先不说别人,就说你,你这现在都娶第几个老婆了?你是大魏丞相,你是工作压力大,但你有地方排遣啊!我呢我天天上这班儿管着一个州的事情,还得夜夜回到家对着你姐这么个老糠萝卜皮,母老虎。她还不让我纳妾,我虽贵为一州刺史,回了家就是个匹夫(只有一个老婆的男人),这我能宽心工作吗?这我能心理平衡吗?这我能不搞点儿钱快乐一下吗?”
母亲见大姑父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就招呼我们这些孩子们到后院去玩,同时也让小姑父和她一起过去,说是去讨论下婚礼的事情,小姑父见自己该说的话也说了,便点了点头,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了父亲和大姑一家在正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