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洛辰_
01
“齐云。”
“老师,她请假了。”讲台下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老师在花名册上勾画了一下,又念道:“王毅鹏。”
“请假了。”一个男生发出短促而响亮的回答。
老师抬头看向全班,扶了一下戴着的金边眼镜。“李一漾,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孟老师环视了一下教室,见没人起来,苦笑着说道:“不会也请假了吧?”
这时他从最后一排的椅子上缓缓地站起来,捂着嘴角,蹙着眉头艰难地说:“老师,我牙疼。”
全班哄堂大笑,孟老师一脸愕然,随手拿起讲台上的黑板擦,重重地敲在讲桌上,桌面扬起一片粉尘,前排的几个女同学捂着嘴鼻,发出咳咳的声音。
“你们就不是来上学的。”孟老师指着全班同学大声叫嚷着,摔门而去。
除了第一排的一位女生用纸巾拭去脸上孟老师刚才说话不小心喷的唾沫星子,轻声地说了句“操”。
全班鸦雀无声!
没错,这群十五六的少年比你想象的还要混蛋,要叛逆。
李一漾抄起从上课起还未曾拉开的书包,挎在左肩上迈着方字步便往门外走。经过走廊,他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楼梯口,不算茂密头发中清晰可见数根银丝,右手夹着一根还未燃到一半的香烟,上空弥漫着一团烟云,他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便离去了。
02
“喂,你好,是李一漾的爸爸吗?”
“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班主任,我有必要跟你交流一下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李爸一边听着班主任的抱怨,一边连连向老师赔不是,恨不得把手里紧握着的话筒握断。挂掉电话,李爸内心怒火中烧,尤其老师的那一句“你是怎么当家长的?”似一颗钢针扎进了他的心,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李一漾的生母去世的早。他家的经济条件虽说不是很富裕,但在省城也有一套房子,名下也还有一辆车。李爸还打算等一漾长大后,用这套房子给他做婚房呢。曾有好心的邻居给李爸做媒,但为了让孩子以后不受委屈,都被李爸一一婉拒了,坚持没有再娶。
为了补回孩子丢失的那份爱,李爸天天向供菩萨似的养着他,不舍得骂,更舍不得打。
03
李一漾离开学校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在大街上闲逛,看见漂亮的妹子就对人家抛媚眼,吹口哨,就这样一路吹着流氓哨,来到附近的一家网吧。
在网吧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骨瘦如柴的男生躲在角落里看日本动作片,满屏的马赛克,满地的白纸巾;一个染有黄发,叼着根烟的玩炫舞的少年蹲在电脑椅上有节奏地摆动着身子带动着一排的桌子晃动;一个玩YY的和别人“我操”“傻逼”的对骂一宿;一个玩CF的A门B洞能连喊一两个小时。也总会遇到一两个屌丝拖几把椅子在电脑旁睡觉。
而他的青春也浪费在了这里,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一个埋葬了他大好年华的地方。
李一漾把书包随手扔在了电脑椅上,打开电脑,刚带上耳麦,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长满胡渣的黝黑的脸,他从那张脸的眼睛里看到的满是失望和怒火。
“你干嘛呀?我刚开机。”父亲一把摘下了他的耳麦。
“我让你开机。”说着便把他拎了起来,那是一个站起来已经比父亲还高的孩子了。
李一漾一路被父亲攥着衣领拖着回家,他使劲地用手扒着父亲爆满青筋的手臂。他力气很大,险些把父亲弄倒,但当他看见那布满皱纹的眼角迎风闪出泪花时,他停止了挣扎。
回到家,他跪在父亲面前,任由父亲拿着皮带在他的身上抽打。他紧紧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当父亲转身进屋的那一刻,看见妻子的灵位,这个历经风雨沧桑的中年男人早已泪流满面。
04
夜幕降临,李一漾坐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身上竟有了阵阵寒意。他背对着镜子看后背上一道一道的红印,用手抚摸时,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知怎的,他此时竟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尖刀,在月光的映射下,刀身闪闪发亮,散发出一阵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他把它别在了皮带上,在他推门的那一刻,“哐当”一声,吓了他一跳。他连看是什么东西都没看,便一脚踢开了。
他轻轻地推开旁边卧室的门,看见父亲正躺在床上。他踮着脚走到床前,拔出了那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了父亲的左心房。当父亲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吓倒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他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鲜血,吓得整个人慌了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跌带撞的大叫着冲出卧室。
坐在外面的阶梯上,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双目睁得似牛眼那么大,口中急促地呼出着寒气。就在他不知怎么办时,他看见了那瓶刚才被他一脚踢开由他父亲放在他门口的红花油,瓶身上还贴着一张纸条:“儿子,别怪爸爸打你,爸爸是真的很爱你!”
当他用沾满父亲鲜血的手拿起那瓶红花油时,豆粒大的眼泪滴在瓶身,嘀嗒嘀嗒地响……
当他转身回屋,父亲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中,白色的床单被罩早已染得鲜红,他跪在床前握着那双还留有些许体温的,牵着他慢慢长大的厚重又粗糙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巨大的哭喊声惊动了邻家二婶,她忙拉开床头的灯,拖着双人字凉鞋就出来了。“漾漾,你怎么了?我是你二婶啊,快开门。”二婶用力的扣着他家的门,有些慌张地说:“好孩子,快开门啊。”但不论她怎么敲门,怎样喊话,都没有人应答。 慌乱的大婶又折回了家,叫醒了自己当家的,他二叔也忙套上短裤,光着脊背就出来了。两脚便踹开了他家的门,当他们快跑着走进屋内,眼前的景象把二婶子吓坏了,一下子双手捂住了嘴巴,大叫着往后退,蹲坐在地上。二叔虽看上去比二婶子镇定些,但也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那张血床上,父子俩安静的躺着,大手拉着小手,好像小时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