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妹妹坐了十年牢后,妹妹出现了

铁门再一次重重的关上。

苏熏的心里落了一块大大的石头,沉重的压的她喘不上气来。

眼神呆滞,空洞的看向远方。

可在这漆黑的牢房里,远方又能有多远。

墙根有老鼠蹿来窜去,发出‘呲呲!’的声响。

像是在叫嚣、在挑衅,在嘲笑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子,如今身陷囹圄的困窘。

一缕阳光,像是时至今日命运仅剩的馈赠。

苏熏朝阳光的方向挪了挪。

蓝绿的破布囚服,诉说着她在这里难数的日日夜夜。

是呀,过往以太过漫长,漫长的囚禁生活,几乎让她忘记外面曾经的世界。

往事种种,如过眼云烟。

前世一般,模糊、朦胧......

一觉醒来,苏熏分明觉得自己沐浴在阳光下,她没有睁开眼,本能让她轻而易举的发现,她此刻根本不在往日的囚房里。

那里不该有这大片的阳光。

按照自己的作息规律,醒来时也不该有阳光能投进她那漆黑的牢房,这是哪?

终究,平静还是结束了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就算时隔数年,她也仍旧记得,那个曾经温润,如今却冷漠的声音。

苏熏没有动,她依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男子冷漠的声音里藏着显而易见的阴鸷,终究岁月还是把那个阳光少年变得黑暗了。

是呀,只有黑暗离黑暗是最近的,如果他依旧是那个阳光少年又怎么会发现自己,更不会再次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当年二十岁如今三十岁,他们十年一见,就这样天差地别了。

“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男人在苏熏的身上踢了两脚,并不用力,只是轻轻的。

苏熏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除了逃避她想不出自己还有第二条路。

洛枳安挥了挥手,门口走进一个妙龄少女,二十出头,眉目清雅,素淡的妆容像是落尘的仙子,少女先是懵懂的踏步,等她看清地上装死的人是苏熏,瞬间提了步子,快步跑了过来。

“姐姐!”

少女急切的喊她,甚至用手去摇她枯瘦的身体。

“姐姐!原来你在这。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少女梨花带雨,此刻早是我见犹怜。

苏熏在她的摇晃下到底装不住了,苏欣一滴泪落在她脸上的时候,苏熏终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睁开了眼睛。

“妹妹!”

苏熏使劲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这女孩也才十岁,十岁到二十岁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如果是在路上偶然遇到,她怕是都认不出自己的这个妹妹吧。

“姐姐!”

姐妹相见一时竟是无语凝噎,紧紧的抱在一起。

-

十年前,苏欣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父亲病逝,母亲不堪寂寞,草草经人介绍嫁给了富商魏何。

可不出半个月,魏何就露出本性,黄赌毒没有一样不沾的,所谓的富商也不过是介绍人单方面的说辞。

魏何先是把主意打在了苏熏身上,妄图压榨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让她去打工赚钱,魏何并不知道,苏熏年纪虽轻却是个商业奇才,她当时已经把父亲留下的公司默默的做大。

在所有人都预估,苏家企业即将破产的时候,苏熏不仅让苏企起死回生,甚至在危急时刻大赚了一笔。

苏熏为了不让继父觊觎自己的财产,每天装作打工小妹的样子。

魏何没有多想,也就信了。

可终究,打工小妹赚的钱弥补不了魏何赌博的大窟窿。

魏何利欲熏心,竟然私下里决定把魏欣卖掉。

“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小蹄子,留着有什么用。”

十岁的苏欣就这样被套进了麻袋,装进了魏何的后背箱。

魏何那日喝了酒,在卖魏欣的路上,半路突生歹念竟然想要强暴苏欣。

十岁的女孩慌乱间,使出浑身力气竟然和一个四十几岁的醉鬼抗衡了几个回合。

醉鬼是没有理智的,魏欣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可她跑不掉,魏何抓着她不放。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叔叔像变了个人一样,像一个禽兽,不停的撕扯她的衣服。

那一刻苏欣想起了姐姐说的话:“离他远点,越远越好,保护好自己。如果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记得,不要怕,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鬼使神差,魏欣抓起地上的砖头,用力砸在魏何的脑袋上。

魏何倒了下去,瞬间没了生气。

终于从被动变为主动,苏欣不在挨打,她像是中了魔咒,不受控制的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砸向魏何。

苏欣被莫大的恐惧笼罩,她看着自己满手鲜血,颤抖着环顾四周。

天渐黑,荒郊野岭,四野无人。

苏欣脑海里飞快翻转,姐姐的教导,哪一句此刻最受用。

终究,她只想到了一句:“有事,记得给姐姐打电话”。

一个改变苏熏命运的电话,就这样拨通了。

苏熏来的时候警察还没到,她擦掉了妹妹苏欣的痕迹,一切都成了她自己的故事。

成也好,败也罢,戴上枷锁那一刻,她知道,面对她的是无尽的囚禁。

为了保住妹妹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律师都没找。

放弃了从轻的可能,放弃了自卫的辩解。

之后妹妹苏欣继续回到学校,继续念书。

苏熏则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再无此人。

几经辗转,从监狱到监狱,十个寒暑,苏熏早已忘了梦想,忘了外边的繁华。

可她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忘不了那个阳光中走来的男孩。

二十三岁,男孩应该大学毕业了吧,他说过他会去国外留学。

二十五岁,留学是不是也该结束了,他应该回国进入自己家的公司了,他会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还是像他梦想的那样成了一个科研工作者。

他该长什么样了,眉目朗朗的少年,二十五岁应该是最好的年华吧,该可以用英俊不凡来形容了吧。

时光斗转,三十岁,十年光景耗尽了苏熏眼底的光彩,暗淡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去幻想都是奢侈。

她有点期望死亡了,至少要让死亡比遗忘先来到吧,她实在无法现象忘记那唯一的光芒后她该凭何存活。

苏熏试着绝食,她以为这样就能结束悲凉的余生,她让自己少吃点又少吃点。

在这里,牢房里。监狱啊,谁会关心你吃的变少了。

所以没人发现她的小心思,直到第十天,她没有死,她来到了这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苏熏不敢去看面前的男子,因为眼底的皮鞋太过耀眼,擦得晶亮,是漆皮的,是洛枳安的。

可以想象男子定然是精致非常。

可牢狱中十年的囚禁,不仅仅让她衣衫褴褛还有憔悴、老态、粗糙......

所有不好的词语都属于自己,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属于那个久违的男人。

云泥之别何必再见,苏熏铁了心对洛枳安装作冷漠,这样对谁都好。

“姐姐,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我跟妈妈都不知道你转来的华市的监狱,你就那么狠心让自己当了无亲无友的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嘛。”

苏欣抹着眼泪,十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她很快生了场重病,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糟糕的经历,这些年她就真的以为那一切就是姐姐身上发生的。

苏熏温柔的擦拭妹妹脸颊上的泪滴,可当她触碰到少女细腻的肌肤时,生怕自己粗糙的手划破妹妹柔嫩的肌肤,很快她便停下了动作,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好妹妹,别哭了,姐姐这不好好的嘛。”

故意杀人,判的是无期,何况当时定罪还是蓄谋已久。

苏熏早就做好了老死狱中的准备。

“我请了律师,马上就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等下你把当年的经过跟律师说一下,让律师看看有什么可以减轻的理由。”

洛枳安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他不像苏欣那样哭诉,就好像两个人昨天刚见过一样,一样的自然而然。

时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二人都只有二十岁,洛枳安逃学撞上了学生会干事的苏熏。

苏熏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里带着闪烁的星光,几分英气几分娇媚,说话间眉飞色舞,在春日的暖阳下就好像一副定格的春日美景里跳跃着个仙子般的少女。

少年被晃的花眼,傻傻的跟着点头浅笑,他随着苏熏的步子来到教务处的办公室门口罚站。

一连几天,他天天去罚站,其实,只是为了能远远的看到少女经过。

那时的爱情是朦胧的,或者说是不存在的。

洛枳安没有表白过,苏熏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苏熏拿着合同去找合作方签合同。

她特意画了个显老的妆,偷了妈妈柜子里的职业装。

世事就是这么搞笑,当年二十岁,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不惜画出几条浅纹、抹黑皮肤。

当她提着文件袋走进会议室,洛枳安早已带着助理稳稳坐在那里,恭候多时。

合同顺利签完,分别握手时,洛枳安冲苏熏眨了眨眼。

是啊,这么简单的妆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所以,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

“所以,你家是华市首富洛氏,那个洛氏?”

二人坐在学校天台上,并肩席地而坐。

“嗯!”洛枳安回答的毫不避讳,本来嘛,既然有了共同的秘密,他就打算对她知无不言了。

“那,那天你逃学,我把你抓回来。”

苏熏想到几天前发生的事,惊讶的捂着嘴巴。

“本来嘛,我那天也就有一节计算机课,无关紧要的,苏同学非要把我抓回来......”

洛枳安欲言又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少女,试图捕捉她每个微妙的表情,如果惹她不开心了,那他分分钟调换话题的方向。

“所以,你要干嘛去?”

苏熏没有不开心,她做事向来实事求是,落拓坦荡,不拘小节。

“签合同喽,苏同学,你可是耽误我一个大单。”

见苏熏言语间不带小女儿的扭捏心里更是喜欢的紧,洛枳安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说话也更放的开了。

“所以?”苏熏此刻已是秀眉紧拧,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所以,我耽误你多少钱?”

苏熏一脸严肃,洛枳安心里笑开了花,这姑娘果真有趣。

他想了想,好似才算清楚,“一笔大单呢,起码一千万吧。”

“那么多!”苏熏坐不住了,她张大嘴巴,几乎是被一千万弹了起来。

迟了一会,苏熏信誓旦旦的说:“算了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锅我背了,将来姐姐赚大钱还给你。”

那捏拳发愿的模样煞是可爱,一旁坐着的洛枳安心下颤了颤。

-

“不,我不要律师。”

苏熏挣扎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了两步。

眼前是美好、是光明,可她如何敢抓。

维持原判是无期,可若调查清楚呢,当年真相昭告天下,那坐牢的就会换成妹妹,妹妹那么小,哪怕一年两年她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妹妹去受这份罪。

在苏熏的强烈坚持下,她最终没有见洛枳安的律师。

“那我们走了,姐姐保重。”

洛枳安一脸深沉,什么也没说。苏欣依依不舍的说了保重也一起离开了。

一场闹剧,最终落幕的仍是深锁的铁门。

苏熏继续自己第十一天的绝食。

除了水她什么也没吃。

她了解洛枳安他不会什么也不做,可当年的事,除了她自己和妹妹两个人知道,再没别人清楚经过,妹妹已经失意,所以,无从查证,这样她就安心了。

-

“你决定了吗?”

罗枳安长身玉立,垂眸看着坐在医疗器械上的苏欣。

苏欣头上戴着电击的触头。

“我决定了,开始吧。”

女孩脸上写满坚定,一如十年前她的姐姐信誓旦旦的说“将来会还他钱”一样。

听说,电击能让人恢复记忆,苏欣不知道自己缺失的记忆是什么,但只要能救姐姐她都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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