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徒步,从走路开始
曾经我也是一名运动爱好者。但想来时隔已久,一些运动习惯早被搁浅在岁月的海滩边,成为风干了的记忆。
近两年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一直沿习晚睡晚起的坏习惯,生活作息极不规律。
改变,许是在一念之间。
今年春节,在一位相交20多年的老友家中饮茶。友人少时成长于穷乡僻壤,年轻时奋斗有为,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其热衷走路,醉心品茶。他常常抱怨说,真不想上班了,莫如回老家种田,做茶园村夫。两人闲聊攀谈一阵,心血来潮,遂郑重相约:等退休后,二人一同从广州徒步回湖南老家。
广州距湖南老家1000公里。这1000公里的徒步旅行若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支撑,恐怕难以为继。
为了实现与老友这场步行马拉松的约定,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只要时间不冲突,一周至少运动三至五次。
因约伴不易,时间亦难以协调。我选择了简便易行的锻炼方式--走路。小区内有一条水泥道,约莫四米多宽,仅供行人通行,其如青蛇般蜿蜒盘踞在高楼之间。水泥道一侧洋房环绕,道旁行道树枝繁叶茂;另一侧大半段依傍别墅区,铁栅栏隔着,花草透过栅栏旁逸斜出,涌现无限生机;余下的小半段逶迤在一座常年葱郁的小山包之下。
这是一条适宜走路的小道。
02 步行,对生活的观望
走路,有时是在天朗气清的早晨,有时是在微雨蒙蒙的深夜。
早晨自是热闹一些。有遛狗的。狗种各异,大小不一。有威猛壮实的狗紧绷着绳子往前直跑的,人在后紧随着,不觉生出一种狗遛人的逗趣之意。倘若出门迟,碰上上学高峰期,于人潮中总能瞥见老人们送小朋友们到幼儿园,顿生“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之感。有赶着上班的,无不脚步匆匆。
水泥道上常有层出不穷的落叶。一早,上了年岁的清洁工用长长的竹扫帚不紧不慢地将落叶归拢成一堆又一堆。这无数次出现在我清晨睡梦中的"沙沙"声,让我意识到,早前贪睡的我错过了无数美好的清晨时刻。
总有三三两两坚持每天走路或跑步的人,或是面色从容,或是步履匆忙。偶有年轻体壮的人"呼哧呼哧"喘着大口粗气从我身旁越过,低垂双肩,显得十分痛苦。过会儿,就看见他大汗淋漓,双手撑于膝盖立于原地,疲惫至极,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有时,路遇中风的病人,拄着拐杖艰难地学习行走。神情专注而凄惶。这总能吸引我的目光,心生阵阵恻隐。想起当年同样中风的父亲。一个刚强自尊行动如风的男人,一夜之间丧失了行走的能力。自由行走成了他生命末端最大的奢望!
深夜,自会安静很多。路上也有如我一样健步行走或慢跑的人,也有晚归的人,多步履疲惫,彼此看不清面目。昏暗的路灯,将道路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区域块。道路两边的零星灯火,各自演绎着小家的日常故事。
03 一场写作与运动的较量
很显然,文章的题目缘于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因为他曾写过一本书--《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同所有的小说家一样,村上最初也长时间伏案写作,因精神高度集中,久坐未动弹,村上接收到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体力透支,体重增加。
村上意识到,作为小说家若要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就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维持体力,又可将体重保持得恰到好处的方法。于是,他开始跑步。那是1982年秋,他33岁。
跑步不难,难的是每天坚持。
至书集结出版时的2005年,整整23年间,他坚持每年参加一次正式马拉松比赛;也跑过100公里,算得上一场超级马拉松。从夏威夷的考爱岛到马萨诸塞的剑桥,从日本村上市参加铁人三项赛。一年夏天,独自踏上希腊马拉松长跑古道,冒着酷暑高温,于滚滚车流中完成了一个人的马拉松。
作家毕飞宇热衷健身。正是因为健身,他才有机会接触了盲人按摩,所以长篇小说《推拿》呱呱坠地。并凭此小说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毕飞宇十分爱踢足球。他套用过一句泛滥成灾的话--“中国作家里踢足球最好的”。对足球与写作关系的理解,他说:每使用一个词语,就是你在足球场上传出的一脚球。如果你传球精准,就能节省队员接球的体力。而在写作上,传球不准,叫作"词不达意"。
要说,写作与运动也有共通之处。都是需静心向内。要做到极致,都需独处,都需经历长期的孤独之旅。
写作,是与自己的灵魂对话;
行走,是与自己的身体对话。
04 行走的意义
村上说: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便在这样的空档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
我之走路与村上之跑步自是云泥之别。
有时,头脑中的想法,如天空掠过的一片云,来了又去了,不留痕迹。可能是一段往事、一位故友,或者思虑工作中的困惑,又抑或是文字灵感的闪现。
自己承认,岁月流逝,年岁渐长,并没让自己愈来愈淡定。很多的时候,焦虑的情绪也会无端蔓延。而行走,则让自己从焦虑之中短暂抽离。
当专注于疾步行走,当内心寂静到只感受到血液的流动、肌肉的收缩、关节的配合时,平时不在意的呼吸声也清晰异常。每个毛孔都尽情舒张,在贪婪地呼吸。
只有在极度疲惫或有病痛时,才关注自己的肉身;
只有在彻底孤独或内心苦闷时,才关注自己的内心。
有些运动让人放飞自我;
有些运动让人关注自我。
当我行走时,我的思绪跟着步伐在游动着。我们的祖先花了数百万年,才学会直立行走,才将行走的基因植入人类生生不息的生命,让我们在短短的一年学会行走。而我们却慢慢失去了行走的意愿和力量。
我也会思考人生的意义,我并不在意上帝是否会发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人生本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游戏。活着就是人生的意义!健康地活着就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徒步,不图赶路,只求自在游走,用脚步丈量、感知每寸土地的气息,去截取沿途的风景与故事。
这场约定,如果说走就走,又何尝不可?纵使入世太深,羁绊太多。但在坚硬的现实面前,我们依旧不愿向生活缴械一份无谓的勇气!那么就企盼,当暮年来临,我们依然健步如飞,赴一场不惑之年的约定!
跋山涉水走完那1000公里,在有生之年,冀图能再徒步走过高山,走过莽原,走过戈壁,走过沙漠......行者无疆,徒步无边界,唯有内心的笃定,行走的力量一直在震颤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