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写,我不知道写什么

          有两种方式让人快乐。一是重新定义快乐的含义,二是不要意识到自己痛苦。这两种方式简直荒唐,但却行之有效。因为他们巧妙的逃避了问题,但又说服自己像个勇士一样克服了问题。我之所以这样说,正好我既无法给快乐一个不一样的定义,也无法忘却自己的痛苦。

         这种痛苦一半来自内心,一半来自外在。早上醒来,我告诉自己要写点东西。于是我现在坐在电脑旁敲打自己的脑袋,埋怨自己笨驴一样的脑子,这是内心的痛苦。我经常一个人窝在公寓看书,同事说我不合群,像一头只会推磨的蠢驴,这就是外在的痛苦。有时候内心痛苦,就像我现在一样,半天坐在电脑前发呆。只能在电脑上胡乱的打字。让字与字自由的交配,每一个字就像一个游弋的个体,在我的舞池里摇啊摇,享受没有思维的快感。艺术家把这种潜意识下的行为叫做现代艺术。我想我的内心痛苦,竟然也让我成了一个文字的艺术家,于是我忘记了痛苦,享受这种短暂的麻痹。如果能发明一种东西,能让人的思想不断的漫游,那肯定会是跨时代的产品。因为有这种产品,人可以不在依赖性高潮、吸毒、自虐而得到快感。因为思想是没有禁锢的,是自由的。好像一个人没有头、没有手、没有大腿、连生殖器官也没有了,空洞洞的就是一个幻想。我后来知道,人们把这种人成果精神病患者或者植物人。

       我想我两者都不是,准确的来说,以目前的状态我不是。所以我能看到电脑在我面前,我穿着一条深黑色的短裤坐在面前写东西。随之而来的,也是内心的痛苦。因为我不知道该写什么?这种感觉很让人讨厌,比我妈妈把一大盆胡萝卜摆在我面前让我吃还讨厌。但我不得不去克服自己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无人知晓,独一无二。所以我应该把它当作一块珍宝来对待,尊称他为我的老师。写到这里,我已经快意识不到这种痛苦了,可我还是讨厌这种感觉。我决定生自己的气,把自己的头塞入被子里。由于被窝里浓厚的脚臭味道和氧气的缺乏,我感到窒息,这是一种喉咙被切断的感觉。我晕厥过去了。我做了一个梦,我的后脑有两只眼睛,或者四只。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吊带裤的男人推门而入,慢慢的,悄悄的向我靠近。他的手举在半空中,手里有一把德国制的餐刀。他盯着我的后老勺,接着跪在我的床垫上。突然用餐刀不断的捅我的身子,我的内心发出惊悚的呼喊。“你在干吗?”我问他。“杀人。”他头也没抬的回答。他的脸因为用尽力气变得扭曲,他像我的领导、我的同事或者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哦,他拿的似乎不是餐刀,而是一根雕刻精美的金条。我没有打扰他的事情,直到他精疲力竭。我揪起那个可怜的人,他奄奄一息的问我:你怎么不救我?我一脸无辜:我不认识你。他支起身体,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那是一张充满好奇和疲惫的脸。脸上长着四只眼睛。我明白了有人在杀我,但是我醒了,我的梦被人杀了。死掉的还有我一个写作的理想。

        “你将没有朋友。”他诅咒我。

         这仿佛是一个神谕,或是一个埃及法老式的诅咒。但是我把它当作狗屁,我的啤酒肚能装下千万人的酒杯。他们私底下给我贴上交际达人的标签,并且以此为骄傲。我想起我的两大痛苦,一、内在的痛苦,二、外在的痛苦。狗屁,我骂自己。此时,我的同事正在唱一首友谊万岁的歌。他把手搭在我的背上,对着其它人说:我就知道,他也是个俗人。我举起酒杯,大声说:让我们举起杯,为友谊干杯;玻璃与玻璃碰撞的声音,就像手术刀碰撞手术刀。我醉倒在女人的大腿上,我亲爱的朋友们更加兴奋。像一个个饥饿多时的牲口,切开我的脑子,往我的大脑灌入最烈的酒,最粗鄙的语言。啊,我最亲爱的朋友,原来你是那个穿白衬衫和吊带裤的男人;躺在柔软的肉体上,我看到我的后脑勺的四只眼睛,他们已经空空如也。人们已经把他们挖去,分别是:善良、勤奋、正义和孤独。他们把这些眼睛做成皇冠戴在头上,我记得他们的容貌:吝啬的领导、嫉妒的同事、冷漠的朋友还有一个卑鄙的路人。孤独也是一只眼睛,我记得是茨威格送给我的。那是一棵钻石,比任何事物都坚硬。我想起我给一个作家写的信,告诉他我是茨威格和王小波的朋友。他说:你没有朋友。

         我穿着我黑色的短裤,坐在电脑面前写这些东西。但是我得说明,我所写的都只是文字的自由交配,我无权负责。

         因为我是痛苦的,我无法让自己像一个没有束缚的、轻松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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