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爬上来,俩手紧扶着车门喘粗气。司机不耐烦的喊“拿手,关门了。”老大妈忙把手搭在一旁的护栏上,车子起动,老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前一抢,好玄没摔倒。吴晓刚不明白年龄这么大了有什么要紧事非得出门?车上已没有空座,人们看老人已扶稳站定,没什么新奇的,又忙望窗外风景,抠指头,聊笑话。吴晓刚不好意思让座,怕车上人白眼。阳光撒在老人满头白发上,闪着如水波般耀眼的光,有同情心的人被这刺伤了眼,刺疼了心。
“你来这坐。”吴晓刚这一举动如明星般吸引了全车人的目光,连司机也从后视镜观望俩眼。老人愣了“那种?孩啊,我这就到了。”“你说到华隆这还早呢!我到柳田,这就到了。”说着搀她坐下。老人坐稳,一个劲的赞,全车人的脸都红了。吴晓刚刚才的不自然一扫而空,心里美滋滋的。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无人问津,你做了,就是善举。售票员喊“二中路口的下车。”吴晓刚慌忙拎包“孩,莫急,看车。”似乎司机也刻意晚发动了会车。
吴晓刚赌气早回了半天,学校里人烟稀少,往日被“一切皆有可能”激励的连教学楼都蠢蠢欲动,今竟能听到鸟儿调情的细语。刚入学时,更多的是惊奇的二中的一切,路宽楼高,人多车(自行车)挤。今竟沉醉在这树绿花红,草长莺飞里。无论我们对人事多么有看法,景物是无罪的。“晓刚”他闻声回头,李成腕和一矮个走过来。吴晓刚不禁问“怎么,你也来这么早?”“在家有啥耍的?你认识他吗?”指着那矮个。
吴晓刚笑了没说话“晓刚跟我交情可不是一天了!”高洋说。“是吗?世界这么小?”李成腕瞪大了眼。“是你不知道罢了,高洋初中打篮球就不错,俺们在市里打过比赛。”吴晓刚补充道,转头问“高洋,咋没玩CS,也来这么早?不会也被骂出来的?”高洋不屑的挑挑眉毛“姥姥!老子靠着没出息混呢!”吴晓刚取笑“能的你!就吹吧!”李成腕见也俩聊个没完“咱别跟竹竿似的,光站着,走着聊。”高洋边走边说“别提了,刚才还跟腕说呢。上月我那双耐克开胶了,我要换双新的,就3张票子。非要我用502粘粘,说还能穿俩周,等破了再买。你说这像人话?俩口子贼抠。再说这年头谁还穿粘过的鞋?不嫌丢人!真能把人气死。”
吴晓刚瞅他委曲样,往后缩缩鞋,一直笑没说什么。“他们就这一个儿子,挣钱不就给我花吗?这要求还过份?你瞅人腕这一身行头,多少钱!人家爹妈是亲的,咱都是从沟里捡来的!”吴晓刚心说“从前你就不是人种,这山望着那山高。腕家过百万,你家种大棚,自己没数?!”李成腕插嘴“咱说那干啥?走……”一拍自己口袋,四外望望,悄声说“这有货,咱找地喝口去。”
2001年10月1日国庆节,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今年的天似乎格外热,中午气温竟能达到33℃,休息时间由原来的一个半小时改为一个小时。
起床铃刚响,吴晓刚猴也似的爬起来,去拉吴能“八戒,起床吃饭了。”吴能翻翻身,冒出句“别闹,好梦呢。”全宿舍都乐了。吴晓刚试着问“啥梦?娶媳妇呢?”吴能迷迷糊糊的答应“梦梦……梦见你今踩狗屎!”猛猛地爬起来。“要迟到了,你还装。您老忙着吧!我可闪了。”
五分钟的功夫,宿舍只剩下吴能,他边叠被子边嘟囔“你们这群种,赶明我早起了,挨个让你们尝尝臭袜子的滋味。”匆忙把一切搞定,跑下宿舍,眼前人流潮动。吴能这人有点左,别人急,他反而稳了。
一阵毛燥过后,心理徒然颓废了,脑子里顿时充斥消极的念头。语言中枢不灵了,不爱说一个字;听觉中枢不管了,枝头麻雀对唱的情歌,引不起一丝听觉欲望;视觉中枢更是一塌糊涂,分不清路直道弯;运动中枢只是习惯性的托着一身疲惫与满脑浆糊,随人群冲向目的地。什么辉煌,荣誉,光明,前途,这些平日里叫得很响的字眼统统抛到脑后。被睡意侵略的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别被老师逮住。”
等冲进教室,看见亲爱的同学,坐在蕴含自己痕迹的桌前,语数英物化政史地生,映入眼帘,传入神经,导入大脑,又将奋斗,拼搏,进取,前途等等注入每一个细胞,大脑高速运转起来,下午的学习由此开始。
第一节上英语,纪红的课。昨天刚考的卷子,已批完,发了下来。仅剩的一点睡意被道道红杠打击的荡然无存。试卷的分数栏空着,右下角醒目的标着一个个大大的CDE ,脆弱的试卷被一排排坚挺的斜线分割的支离破碎,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们目瞪口呆。英语课代表杨勇被试卷上挺着大肚子的D,惊得张目结舌。
吴晓刚串到他身边“哥们,傻了?”这打错了,算算我明明81分,咋会是D?老纪混头了,明明是B的,还教英语呢,BD不分。”“你丫别冤了,全班还没见个B呢!”真假?他凑到王旺桌旁“看什么?跟你一样D。”吴晓刚一旁起哄“勇哥,别侵犯人家享受痛苦的权利。我眼中为何衔满痛苦的泪花,只因这可怜的英语。”王旺从来不屑点他。
杨勇偷偷瞄了一眼杨雪的试卷“C”。他不禁牢骚“咱都八九十分,也不知道这个老女人咋寻思的,不是C就是D。更年期提前,也不该这么整人啊!有病!”这话刚出口,还没落地,纪老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走进来,每一个字眼如子弹般,以340m/s的速度轰击她的耳膜,怒火直撞顶梁门,哆嗦的嘴唇,近似号叫的声嘶“杨勇,你混蛋,滚,你个流氓,滚。”杨勇本能的张大嘴,涨红了脸,被吓傻了。
“你干吗?耳朵堵驴毛了?我还请你?滚!”要知道,杨勇学习稳居前五,平日老师都捧着,他也确有资本。从穿开裆裤就领奖状,贴了一面墙,再领没处贴都糊了书棚。他也确实聪明,老师讲过的,就记心里,还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多难的题,人家顶多三眼,啪啪啪,讲的头头是道。对他而言,考试就等于发福利,出尽了风头。杨勇哪挨过批?等傻过味来,羞愧的无地自容。行,老纪,老子好上你课?夺门而出。
纪老师狠狠地摔上门,先拿眼光扫视一周,把那些不看火候的,挨个瞪低了头。
“你们这是考了些什么?见你们的卷子,如同守着一堆狗屎,能熏死人。我教二十年学,成绩没下过前五,这次倒好,15个班,咱班第七。我在办公室都坐不住,这张老脸都让你们丢光了,做了多少遍的题目,还不对。你瞅瞅完型填空的第四五个,定语从句先行词前有形容词最高级时用that引导,先行词为fact时,从句多为同位语从句,用that引导。这没十遍也八遍了,你们都属猪啊!老师辛辛苦苦的出卷,看卷,讲卷,你们呢?背地里还胡绉八扯,一群白眼狼!平日布置点作业,你们叨叨个没完,今,咱嘛也甭干了,都玩!谁学,谁王八。”
这一通批,全班没一个敢喘大气,轻吸慢呼。纪老师如一头疯牛绕教室转圈,傻姑娘萧肖还拿笔呢,纪老师一把抢过来,攫成两半。“学?这时,你装啥?”吓的她,眼泪顿时流出来。“你还好意思哭,整张卷子你对了几个空?你个掉车尾。”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震慑出成绩。达到目标的纪老师,记起了杨勇,他可是优生火车头,要犯驴脾气,跟老师对着干,考试时熟的不写,会的乱做。年终算考核,吃亏的不还是自己?算了,卖个台阶,批一顿,让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