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辰,在南城开了一间名为“书曰”的小书店。
六月即将结束,南城迎来了一年中最湿热的日子。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的重量。鹿鸣湖畔的垂柳纹丝不动,水面如镜,倒映着岸边的白墙黛瓦。蝉鸣声嘶力竭,像是要把积蓄了一整个夏天的能量全部释放。
我的书店就坐落在这片静谧之中。这座民国时期的小学校舍,如今是我安身立命的所在。两间屋子,一方小院,院子里有一棵年岁已久的银杏树,枝叶繁茂,为院子撑开一把巨大的绿伞。树荫下,青石板缝隙间长着细密的青苔,雨后总会散发出泥土的清香。
那天清晨,我照例六点起床,推开书店的木质大门,一股书香混合着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我最为熟悉和安心的气息。我沿着书店慢慢走了一圈,手指轻轻拂过书架,检查是否有书被前一天的顾客放乱了位置。
“书曰”不像其他书店那样按畅销与否分类,而是按着我的理解和喜好排列。最东边的书架是考古专题,从《殷墟发掘报告》到《丝绸之路考古十讲》;中间是地方志与民俗,泛黄的书页里藏着无数村落的故事;靠窗的位置留给诗歌和哲学,阳光正好能照进字里行间。人文考古类书籍是我的专长,也是这家小书店能够生存下来的根本
整理完书籍,我开始给窗台上的花草浇水,绿萝已经攀满了半个窗框,吊兰垂下翠绿的枝条,多肉植物在陶土盆里饱满地生长。这些植物是我从各处搜集来的,有些是朋友相赠,有些是从郊野带回。喷壶洒下的水珠在叶片上滚动,折射着初升的阳光,像一颗颗碎钻。看着这些,我的心中便升起淡淡的喜悦,生命以各种形式在此安然生长。
七点半,我泡好一壶龙井,坐在榉木桌靠窗的老位置,开始整理前一日到的书籍。阳光透过木格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新到的书籍还带着运输途中的微尘,我小心地拆开包装,逐一登记、盖章。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安静、自在,仿佛整个世界都还沉浸在梦中,而我独享这份清醒的宁静。
书店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从湖边传来的鸟鸣。这里不像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倒更像是我个人的书房和精神栖息地。“书曰”不像书店,而像一座孤岛,与喧嚣世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当外面的世界被蝉鸣淹没时,这里依然保持着文字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