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103应该才算是我教育生涯的真正开始,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103也可以算是我人生一段新旅程的起点。虽然我1990年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教书,至此都12年了,虽然这12年当中我当过普通任课教师也担任过班主任,还更换了工作单位,但因为当年高考填报志愿时我就不想当老师,这个师范类的志愿是我当年所在高中学校的党支部书记为了突破多年来学校高考升学零的记录多次做我的思想工作我才勉强填报了一个师范类学校提前录取推荐表,我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年正式的高考志愿填报的是“武汉大学科技法语系”,就是这份推荐表虽然我当年的高考分数远远超过了武汉大学的录取线,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缘走进自己心仪的大学校门。因为这个原因我内心其实真的一直很抵触,所以哪怕十几年过去了,我其实都只是因为工作而教书,从来没有真正全身心投入其中。
103班是我到工业中专工作快十年后接手的第一个班,前十年我在学校就是一个侠客式的人物,基本上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踏着铃声出校园,上课时天马行空、不注重形式,一堂课下来黑板上画了些啥连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上课既不带教材又不带教案,连上课时需要的粉笔都让学生提前帮我准备,上课时两手空空地来,上完了又两手空空地去,正如徐志摩先生所描述的那般“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学校有关领导曾为此多次找我谈过话,但我就是不听,加上我的课很受学生欢迎而且教学效果也还不错,后来他们也就懒得管我了,任由我这个另类去折腾了。
我还记得那应该是2001年8月,学校招生爆满,学校把所有能安排的老师都安排去当班主任了,后来实在找不到人了,当时的领导就找我谈话让我当班主任,因为这个领导当时刚从我高中母校调过来,虽然他没有给我上过课但我们彼此都认识,虽然我内心并不情愿,但碍于面子也就只好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也是鼓起勇气才敢这么做的,据说直到第一个学期快结束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唉,也真是难为他了!)
班上一共三十来个人(刚接手时应该是二十八个人,连三十个人都不到,据说有些老师见到是我当班主任就找学校把他们熟人的儿子转到别的班去了,一年后陆陆续续来了些插班生,班上才凑足三十三个人)全部是男生,绝大部分学生来自于安化等偏远地区。我当时见到学生们一个个不仅学习成绩不好而且自信不足、各种不良习惯比比皆是,于是就决定尽一切可能去引导他们恢复自信、改变习惯,每天的晨训和向学校申请“无人监考”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两个办法和途径。
还记得当年刚启动“无人监考”时,学校许多老师和同学都不相信,103班同学就推举蒋雄刚同学执笔起草和书写了一份“自律承诺书”:考试期间无论任何人在103班的无人监考考场发现有人舞弊,一人次由“103班委会”奖励人民币50元。此承诺书一出全校哗然,等到考试时真的有不少人有意无意地去到103的考场,但最终却一个个空手而归。
这样过去一年之后,人们不再怀疑103无人监考的真实,但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怀疑“一个个考试成绩那么差,搞这样的无人监考除了能出出风头又有啥意义?!”,我和学生们面对这些疑问和责难毫不动摇,无论大小考试仍然一如既往地“无人监考”,虽然最终我们的无人监考还是被某位学校领导叫停了,虽然当时学生们一个个情绪激动,但我当时却十分清醒并坚定地在班上和学生这样说“别人能叫停的只是无人监考表象上的操作模式,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任何人都永远无法改变我们内心那无人监考的信念和激情!”,于是从此以后103班开始了一种“有监考老师陪伴的无人监考”模式……
差不多十八年过去了,这次聚会在找寻过去的资料时,好多学生都说自己还留有这张“无人监考”首发成功后的合影,真是让人感动!
2019年12月5日,我为蒋雄刚同学从九华山“如是心”结缘了一尊佛像,他见我过去非常高兴,就电话加微信联系附近同学一起过来聚聚,在晚上一起吃饭时,其中就有人说103班毕业后同学们一直都没有聚会过,建议蒋雄刚同学牵头去组织一次聚会(蒋同学当年可是班上响当当的团支部书记),蒋雄刚同学当时还在犹豫,但最终没能招架得住同学们那凌厉的攻势,于是也就有了这次毕业15周年的聚会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行动的速度和效率!两天不到的时间,三十三个毕业十五年分散在各地平时很少联系的学生居然被他们一个个挖掘了出来并统一拉到了聚会微信群里。
他们组建了聚会筹委会,明确了各自的分工,制订了一系列聚会制度和规定,更为难得可贵的是虽然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一个个都很忙,但大家都抽出时间亲力亲为
聚会的前一天,筹委会全体成员分别从长沙、张家界等地驱车赶到益阳布置和落实聚会场地布置等各项具体事项
虽然是一帮纯爷们,但他们一个个都非常用心也非常细心在做,虽然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算不上精美,但却让人觉得很温馨很温暖!
其实最近一两年来我基本上已经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了,一来是因为年纪大了喜欢静,二来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这个臭脾气,看见一些自己不认可的人和事脸上的表情就会悄悄出卖我的心,有时甚至嘴巴还要去凑热闹,往往闹得大家都很难堪。但当蒋雄刚同学他们给我发出邀请时我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内心一直觉得自己还欠103一份情,还欠给103班同学一个说法。所以聚会这一天我多次拒绝了同学们要来专程过来接我的要求,自己坐车早早地就来到了聚会现场。
蒋雄刚同学安排我第一个发言,因为多年未联系我无法知道当事人现在的认识和感受,所以在发言时有些话我说的比较委婉和含蓄,但仍然很清晰地就当年自己因为一封匿名信而辞去班主任一事向全班同学表达了自己诚挚的歉意!也就当年和多年以后同学给我的陪伴和支持表示了深深的感谢!
接下来按座次顺序同学们一个个畅所欲言,有分享自己这些年的传奇生涯的,有为这些年的生活感慨万千的……大家是各有特色,但都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漾波同学人非常豪气,当年又是班上的明星级人物,中午吃饭时酒喝得多了一点,刚刚大家发言分享时他头都抬不起来一直趴在桌子上,同学们也很体谅他,哪知道最后一个发言时他思路清晰得很,不愧是仇队长威风不减当年啊!
让我没想到也是最让我感动和欣慰的是小邓同学分享时他不仅当众披露了刚才我发言时说的很委婉的那段隐情,当众承认当年写匿名信的人就是他,而且还说出了这件事这些年给他所带来的心理负担……
更为难得的是他居然还一字不漏的记得当年我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他不说我自己都可能忘记了)“你们以后走入社会后,不管你们是从事什么工作,也不管你们有没有钱,哪怕你是在捡垃圾只要你人品没问题你都是我的学生,如果你人品不行哪怕你再有钱、再有权,我都不会认你这个学生”
当他重复完我当年的这句话后,就真诚地看着我问道“不知道李老师还会不会承认我这个学生?”然后在蒋雄刚同学的提议下,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我们师生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聚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大家互动游戏,虽然其中好几个同学对此内心并不认可,但却游戏整个过程中却仍然是全员全程参与,整个聚会现场自始至终都充满了和谐、快乐和幸福的味道!
因为那份匿名信的缘故,我和103班只相互陪伴了两年,但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在我和103班身上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那真的是正如那句歌词“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
不过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如今103班毕业15周年了,这些当年出生贫寒、学生成绩又很不好的孩子们通过自己的打拼一个个都有了自己事业,其中好几个年纪轻轻身价却已在千万以上,更为难得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内心对103的感情不仅没有淡忘反而越来越深了。以蒋雄刚同学为首的筹委会一声召唤,短短两天时间失落在各地多年不曾联系的33个同学就集体回归到微信群,农历腊月二十六许多同学长途驱车赶回益阳参加聚会,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虽然其中好几个同学对聚会的最后一个互动节目内心并不认可,但却仍然全员全程参与。
此情此景让大叔我非常感动!聚会的过程中激动的泪花时不时就会悄悄冒出来,大叔我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当年的场景:每天天刚放亮,学校操场就会有三十来人排着整齐的队形在跑步,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道“我们的名字103,我们的目标创造奇迹。”
是啊,这些当年基本上不被人看好的穷小子们,在既没有背景又没有资源的情况下,依靠自己的打拼能发展到现在难道不是一种奇迹吗?!
在他们当年开启“无人监考”首发式的合影上,大叔我留下了“103,我为你自豪!”
说句实话当年我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其实是底气不足的,不过今天我倒是完全可以底气十足地告诉全世界:103,我为您自豪!
在新春佳节即将来临之际,谨以此和那些分散在全国各地不忘初心、奋力前行的孩子们共勉!并祝大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