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奶奶电话的时候,我在自制书签。我以为是每周一次的问候电话,没想到,却听到了小姨夫车祸的消息。
一共断了三根骨头,两根腰椎,还有一根尾椎骨,人没事,只是需要静养。但是我知道小姨夫是个闲不住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医生让他平躺,他却在病床上翘个二郎腿,仿佛断的三根骨头不是他身上的。奶奶说,车祸的时候,他不急着去医院,反而还等人家司机吃完饭,再打算慢悠悠走到医院去。医生听到他在病床上说这话时,气的想把病历本甩他脸上,做完检查,撂下一句“头一次见到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病人”转身就回办公室了,只剩下小姨夫呲着一口黄牙讪讪的笑着。
隔着一百多公里,我都能猜到小姨夫躺在床上跟邻床的人聊的不亦乐乎。家里人说他傻,离脊椎就差两厘米,有可能坐一辈子轮椅了,还打算走上一公里。
这次我也觉得他很傻,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但这种断了三根骨头还在街上晃悠的事我实在做不到,虽然手上划破点皮不至于疼的哇哇直叫,但面对断骨头这事,我怂的要死。
我不想死。前几天和大G打电话的时候,他主动说到死亡,问我的一些想法,我突然发现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可能是人在幸福的时候,都不会思考如此沉重的话题,但他突然提到,我不禁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
我是村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只知道人要么是病死的,要么就是喝农药死的。老听说哪个婶婶因为和丈夫吵架,一个想不开吞了一瓶敌敌畏,结果没死成,拉到医院洗胃。那时候洗胃得靠肥皂水,一大盆肥皂水下肚,吞下去的敌敌畏和肥皂水一起又往嘴里涌回来了。这可不像用吸管来回滋溜牛奶,大概肥皂水加敌敌畏这辈子都达不到牛奶的口感,可总还有人不断尝试,大概一瓶敌敌畏能让生活里的酸甜苦辣都烟消云散吧,只是未免太痛苦了点。
后来慢慢长大了,发现主动选择死亡的方法还有上吊、跳河、跳楼、吞药、卧轨。也许还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吧,就像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的痛苦是我不知道的,那他们选择离开的方式我也没办法知晓。但也有被逼死的,被逼着跳楼,被逼着喝药,被逼着和这个世界告别。就像上个月甘肃被性侵女孩跳楼的事情,虽然一度不想提起这件事。
那天下午我在32路公交车上哭着看完那篇推,没有座位,又提着一堆东西,实在腾不出手擦眼泪,于是就眼泪都滴在了眼镜片上。一时间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还记得当时我跟八毛说,怎么会有人在底下叫好,摇旗助威逼着跳楼?事到如今,再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怎么会有那样的人,一如鲁迅笔下的看客。
中国人对待生命的态度有时候真让人捉摸不透。有的人珍惜自己的命,却对别人的生命视如草芥;又有人不惜牺牲自己,拯救别人;还有人对自己和他人都无所谓,仿佛死了一次还能重活一样。看来生命只有一次这个道理还不是人人都懂,这个宣传工作也没有做到深入人心。
现在夜深人静,几个室友正在吃泡面,我躺在床上想着关于死亡的事,想想都觉得自己应该放下手机,去蹭两口。可是又觉得自己该写些什么,毕竟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虽然是短暂的想法。
大概人在遭受苦难的时候,才会想着放弃生命,因为死了就是死了。可是有些苦难咬咬牙就挺过来了,有些随着时间流逝就慢慢放下了,可真的有那么一些是怎么都放不下,怎么都忘不了,怎么都挺不过来,那对他们来说,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吧。
世间所有的人都在经历不同程度的艰难险阻,有很多不足与外人道哉,但愿别打听,别过问,安安心心过好自己的生活,但生命真的只有一次而已,还请大家都记住。
一时间竟然很羡慕我刚刚去世九十多岁的老公公,坐轮椅坐了十年,后来眼睛也看不见了,但是耳朵却出奇的灵敏,几十米开外就能听到我细碎的脚步声,但终归还是活到了九十多,虽然借了药物的力。真是个令人羡慕的人啊,就是不知道活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