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从草丛里伸出,小心翼翼地捡起湖边散落在地的小鱼,清洗干净后一枚枚放入一只精致轻盈的背包。
小女孩儿的背包很快被装满,吃力地拽着双肩带向湖边的山涧而去,打着波浪卷的金发很快就湿透,长长的睫毛上也挂上了汗珠。
那是可利湖北侧一个小小的山坳,茂盛的刺藤掩映下,有一个隐蔽的倒漏斗形山洞,里面整齐摆放着几排鹅卵石,每块石头上,都堆着晒好的小鱼干、洗好的野果。
小女孩很快将今天的收获处理完毕,眯着大大的蓝眼睛,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番,脸上露出了一对小酒窝,愉快地吃掉了一份食物,然后抱着膝盖蜷缩在枯叶堆里,默默地望着洞口的阳光出神。
末世的任何时候都很危险,必须时刻保持安静才能存活更久。
“一尾尾大鱼缓慢游动……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鱼……两米三十公分长……变异松鼠瑟瑟发抖……是因为被‘看到’了嘛……原来这地道有这么多层……好饿……”
阿莫在睡梦中被饥饿惊醒,默默坐起来以后,他拿起炖在炉灶上的鱼,开始一条一条地塞进胃里,迅速地消灭着煨好的鱼汤。这是连续第三天感到饥饿,十斤鱼肉和野菜混在一起是三个成年人的饭量。
第一次被“惊醒”,阿莫最少消灭了二十斤鱼肉,这是保证开启“梦境”的能量——诡异的毡帽给他提供了非凡的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右臂的小石头上后,就能够开启“梦境”。
此外,身体像摆脱了枷锁似的,变得生机勃勃:肌肉更加强健有力,眼睛视线更远更明亮,这使捕鱼效率大幅提高:按照找到的大鱼窝下网,已经备齐了冬季的食物。
天气逐渐变冷,冬天就快来了。
又是一个黄昏,小女孩无精打采地哈着气,拖着背包在湖边寻找着食物。没有发现散落在湖边的小鱼,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冬天的食材还不够,看来必须再去收集一些野果和野菜。
但是,识别野菜是个技术活儿,小女孩已经有了两次惨痛的教训。
一边想着,一边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快要到洞口时,悬垂纠缠的刺藤叶子忽然一阵骚动,一只硕大的灰松鼠竖着毛茸茸的尖耳朵从叶子里伸出头,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珠打量着小女孩。
小女孩吓得连退数步,精致的小背包掉在地上,一堆刚刚拾到的冷杉球果从半开的“Versace”拉链里滚了出来。
那是灰松鼠收藏过冬的食物!它深棕色的小眼珠咕溜溜一转,“吱吱”地尖叫着,张开覆盖着淡蓝色鳞片的尖长翅膀,向着小女孩飞扑而下……
小女孩惊惶地向后退去,左脚的短皮靴卡进地面上匍匐着的树根里,白嫩的脚踝被锯开了细长的血印,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带着花边的袜子。
“啊!”她强忍着害怕,压抑地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尖叫。但是躲闪的速度远远不够快,眼看松鼠尖利的前爪就要落在她的腿上!她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在夕阳下如同珍珠般明亮……
一块鹅卵石飞奔而来,“啪!”地一声敲在灰松鼠肥硕的肋骨上。
“吱!”灰松鼠疼得一缩,在空中闭拢翅膀包裹住身体掉落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转身就跳到刺藤上,迅速藏进叶子里。
“咻!”碳纤维箭射入刺藤,灰色的圆球“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一只大手穿过草丛,伸出两根手指拎着圆球的耳朵,用力一抖。灰松鼠哆哆嗦嗦地耷拉下了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地闭着眼睛垂下翅膀,老老实实地一动不敢动,刚才的嚣张劲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阿莫无语地看着手里的灰松鼠,这小东西果然和梦境中一样,欺软怕硬其实胆小的很。他右手下探拔出靴子里的多功能战术匕首……
这时候,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裤管。阿莫微微一愣,回头看见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正用饱含泪水的大眼睛祈求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下满溢着纯真和祈求。
他不由自主一愣。
地道内的前厅里,一排排腌好晒干的大鱼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排小鱼干,松球、干果和野菜一篓篓排列在大厅两侧。
靠近炉灶的储物间内,用枯树枝、厚厚的草垫并排搭建了两张单人床,五张羊皮整齐地铺在上面。
红色的精致小肩包精确地挂在北墙角,与旁边立着几只巨大的工具箱等高,复合弓、箭袋、手术刀、军刺、数把匕首整齐地挂在墙壁上。
一件件日用物品整整齐齐地呈弧形摆放在工具箱顶,南墙角则是串联放置着两组货架,煤油桶、食盐等稀缺物资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此时,小女孩正和阿莫在烧得通红的炉灶边相对盘膝而坐。
“15加30。”
“45。”
“30减8。”
“……22。”
“峨眉山月半轮秋……”
“影入平湖江水流。”
“伸手。”
“啪”一根小木棍敲在掌心。
“平羌。”阿莫严肃地说,娜拉紧紧攥着小手,绷着小脸跟着说:“影入平羌江水流。”
“两遍。”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谁。”
“李白。”
“哪一首。”
“峨眉山月歌。”
阿莫微笑,站起身将木棍放回工具箱顶,轻轻转动位置,让磨光的一头向外。他为了教育娜拉专门回去了一趟,搜刮了儿童书籍;在“严格”的教育下,聪明的娜拉学习得飞快。
娜拉小小地舒了一口气,一只肥肥的灰松鼠飞快地窜进小女孩怀里。
她用干干净净的小手轻轻拨弄着它大的耳朵,灰松鼠享受地眯着眼睛,如同圆滚滚的绒毛球般蹭来蹭去,头顶上三条火红的绒毛闪闪发亮。
“波轮,好乖。”
娜拉轻轻拍拍灰松鼠,波轮迅速地窜到她的肩膀上,用暖和蓬松的尾巴环着她的脖子。她把放在炉灶上煨好的鱼肉和野菜端下来,盛在三只木碗里,灰松鼠上窜下跳着“帮忙”。
两个忙忙碌碌的小小背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拉的好长。
阿莫微微皱着眉,注视着娜拉的背影;在小女孩的脖颈上,有一行花体字的刺青:Pedestrian(行者)。
——“天性好比种子,它既能长成香花,也可能长成毒草,所以人应当时时检查,以培养前者而拔除后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