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润的江南水乡温州,到雄浑的西北大地陕西,这些温州女子的脚步跨越了千里山川。她们带着温州的灵秀与聪慧,踏入这片陌生而充满魅力的土地。在异乡漂泊打拼,有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有心灵的挣扎与坚定,有梦想的追逐与失落。希望与困惑交织、温暖与孤独相随。在大西北的风沙与暖阳中,温州女人用独有的“温州模式”,在外治业,风风火火,照顾家庭,柔柔美美。她们不分年龄,在各自的领域里乘风破浪!
以下是我记录的关于她们的一些真实的故事。
彩花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抑郁了 。
她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每天晚上早早就上床了,但在床上躺几个小时还是睡意全无。两只眼睛就像快要死的鱼一样,干巴巴毫无生气地盯着天花板。她整晚翻来覆去,快天亮了她还是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她老公受不了她天天这样折腾,只得和她分床睡。
她怎么能睡得着?店里今年开两天门关三天,生意一落千丈。她所在的市场即便是开门了,还是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在那里打扑克牌,根本就没有顾客上门。彩花去上厕所去买饭,来来往往碰见的人都是市场内部人员。
彩花和他老公是做钱币、收藏品、票券生意的。前些年生意很好,这几年大环境越来越差,大家伙吃饭生存都是问题,谁还有心思去买收藏品呢。彩花前几年去超市买东西从来不用看价格标签,只要家里需要的看上就买。这几年,能省则省,能将就就先将就着。
彩花老公比她大七岁,但两个人站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老公属于那种在大街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南方人的那种人,头发永远吹得高高的、直挺挺、油亮亮的。温州最流行这种男士发型,可能是温州人普遍个子不高的原因吧。他每天西装革履,皮鞋总是擦得锃亮才出门。市场关门了他就在家守着电视,早上开门了没顾客也不着急,因为这么多年店里家里家外都是彩花的事,他已经习惯了。
在西安,彩花他们都是自称温州人,但她不是温州市区人,她和老公一样,老家都是平阳的。说到市区人,又不得不提2017年彩花在杭州的一次颇具侮辱色彩的遭遇——那年她去杭州亲戚家,有个外省的人问起彩花是哪里人,以前她考虑到平阳这个地名出了温州很少有人知道,就一直自称温州人,这次也是这样回答。这时边上又有个女人追问彩花是温州哪里人,她说平阳。可当那个女的听到这两个字反应就过激了,当即表示“你们平阳人不是温州人,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她“打假”的时候似乎还燃着一份莫名强烈的“民族情绪”。
后来彩花知道了,那个女人果然是温州市区人。虽说同一个省的,但从那种人身上,她丝毫感受不到家乡人的任何亲切感。回来彩花把这事和平阳老乡说,老乡说,让我再去跟那人进行一次这样的对话,录音录下来,告她侮辱八十万平阳人,然后为县里每位同胞都索赔一元人民币。当然,这个也就当开玩笑过去了。
只是,从那以后,只要有老乡的地方,她都不说自己温州人,直接说平阳的。虽然她知道大多数老乡、还有正宗温州市区人都是很有素质的。
彩花是90年代初和老公来到西安做钱币票券生意的。小时候她家里穷,姊妹又多,她17岁就辍学在外打工。19岁时亲戚给介绍了现在的老公,只见了两次面就草草订婚了。那一年,听说彩花老公的舅舅在北京做钱币生意发了大财,她老公就带着彩花,怀揣借来的5千块钱,来到大西北古城西安,在西安最大的钱币市场开了一家店,这一开就是将近三十年。
都说温州女孩子都比较娇小,皮肤好,而且会打扮 ,特别时髦,但彩花现在明显已经不属于那一种了。她走路风风火火,和顾客讨价还价声音比顾客还要高 ,上百斤的货她一扛就走。平常她也不喜欢打扮,每天都是一身休闲服旅游鞋。但她做生意特别讲诚信讲义气。钱币票券有时候一天一个价,只要顾客电话里定好的东西,哪怕过来拿时价格涨了多少,她还是原价给顾客,所以顾客都信任她,都喜欢和彩花做生意。相反,她老公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平常也就管调货跑腿之类的。
凭着温州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再加上彩花夫妻俩这些年的用心经营,他们不但在西安买了房子,去年还在温州市区给儿子也买了一套房。
彩花和她老公都是平阳人,两个人初中都没毕业,虽然在西安打拼这么多年,也买了房买了车,但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西安当成自己真正的家。内心深处,她一直想让唯一的儿子做真正的温州市人。等老了,终究她还是要回老家去养老的。
可儿子最近让她太生气上火。儿子从小一直在西安长大,只有逢年过节他们一家才会回老家。像大多数在外面做生意的温州人一样,儿子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放在托管班,他们忙着做生意赚钱,也就疏忽了对孩子的学习教育,她儿子没有考上大学,只在西安上了大专。
去年儿子毕业,好说歹说,她让儿子回了温州,去了她亲戚在温州办的电器厂里上班,她怕儿子在西安找个女朋友是外地人。她怕亲戚朋友们笑话。因为在老家人的观念里,只有混的差的人,才会娶外地人做老婆。
就在她儿子上学的时候,她天天在儿子面前灌输:不能谈恋爱,尤其不能和外地人谈。原以为把儿子放在温州了就消除这个隐患了,但有时候却事与愿违。
前几天她儿子打电话说处了一个女朋友,说那个女孩这好那好,就认准了非她不娶。按理说彩花应该高兴的,但她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女孩儿不是温州的,是外地的,是广西人。她半辈子精打细算,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这是他们俩夫妻不能接受的。确切地说,是彩花她自己最不能接受。
“这些年我容易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彩华给老家的妹妹打电话哭诉。
倒也不是彩花现实,事实就摆在那里。她一次次地在心里掰着指头盘算:儿子娶个外地人,生活习惯、风俗上的冲突抛开不算,虽说在温州给儿子买了一套房子,但一直还没装修,如果娶的媳妇是温州女孩,温州嫁女儿不但不要彩礼还陪很多嫁妆,房子的装修还有所以家电肯定是女方买,这是温州人的习俗。这也是一大笔的开支,现在生意这么难做,钱不好赚,彩花不能不考虑 。
还有,在温州,坐月子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女方自己妈妈照顾,不指望婆婆。虽然婆婆也会照顾,但是女方妈妈一定也会在。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矛盾。要是儿子娶这个外地人,吃的不一样,风俗习惯不一样,彩花不敢想。
另外,温州小孩子满月,做外婆的要出金子,周岁摆酒后分给客人的蛋糕啊,随礼什么的都是要女方父母出的;周岁要送小宝宝一辆车啊什么的,各种东西。娶一个外地人这些怎么算?
最最重要的,如果娶一个温州本地的媳妇,女方的亲戚也是可利用的资源。就比如彩花的侄子是做家具生意的,娶的媳妇姑姑家里是做精装修的,而且双方都是在各自的行业里做了很多年。结婚后两家人生意上互相介绍,越做越好。
彩花就这样夜夜盘算,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
她老公也劝她:“我们不是一定非要娶温州媳妇啊,虽然娶温州的可能生活上风俗习惯上更和谐些,但是外地人也不差啊,人家广西的姑娘优秀的也多得很啊!”
可她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行,外地人就是不行,这个家我说了算 ! ”
作为彩花的闺蜜,我知道在西安打拼这么多年的她像铁人一样,很少生病。但这次她是真的生病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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