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不记得是谁在同学群里晒出了一张初中毕业照,黑白的,照片上还有一些斑驳的痕迹,平时悄没声息的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寻找当年的自己,很多人一下子找不到自己,一个个都在指认第几排是谁,谁在哪里......
那天,这个“认人”的游戏,玩到了半夜。
可不是嘛,初中毕业一晃都快30年了。
当年青葱岁月里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都已进入知天命的年龄段,不仅模样大变,辈份也跟着升级,大部分都已做爷爷奶奶了。
我初中是在县里的城关镇中学,后来改名叫实验中学,是那个县城最好的初中,地理位置在县城中心,老师好,教室多,同学亲。
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在这三年时间里相遇,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经过了大浪陶沙。
我们那一届入学的新生,有六个班,我分在初一年级的五班。每班都有五十几位学生,挤的满满的,难怪那时候国家要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都会有3、4个小孩子,我家就3个小孩。
我个子瘦小,都是坐在前面一排或二排的位置上。一条长木板凳,二人共坐,一张刷成铁锈色的木课桌,二人共用,只是时间长了,好多地方油漆都掉了,通常是男女同桌,那时候男生和女生不说话,也不交流,桌子上有用小刀划的“三八线”,各用各的地方,互不侵占,偶而有不自觉超过线了,另一方会用胳膊假装不经意间夯过去,要想说话,就找前后的同学说。
课余时间,还是玩很元始的游戏,女孩子踢毽子,丢沙包,男孩子玩什么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们在冬天的时候,靠墙排一排,从右往左或从左往右,挤油油,有排不好队的,就被挤出局,重新排在最后面,谁都不想在最后或最前,挤在中间最暖和,最后挤的一身冒汗,上课玲响了,才罢休,刚到校时甚至没有电玲,还是人工打铃铛的。
初一下半学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突然被班主任李老师提拔当了正班长,之前我只是一名小组长,连副班长也没当过的。
原来的班长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男生王XX,他降了为副班长。他学习虽不冒尖,但数理化很强,尤其物理,特别喜欢无线电,听人说他在家里都可以把收音机拆开,又装起来,初三一别,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听说他高中毕业上了军校,毕业后留在了市里的一个武装部工作。我印象中的王XX,还停留在国字脸,浓眉毛,戴个黄军帽子,一派正经,不苟言笑的冷俊样。
八十年代初期,家里有收音机的,都是家境好,有见识的人家。
我家的第一台收录机,还是我高中毕业之后,和妈妈一起去广州姑奶奶家走亲戚时带回来的,双卡的,可以放二盘磁带,还可以录音,唱个歌,朗个诵,都能录下来,放出来听。
那时候民摇风刮的正狂,满大街唱的都是“我家住在黄土高坡,那里有大风刮过......”,也是从那时候起,我迷上一个叫田震的“另类”歌星,一直追了她很多年,从《执着》、《野花》,《月牙泉》到《干杯,朋友》,直到2007年她因疾病淡出,就很少有她的消息了。
那时候学校的厕所,不像现在的条件好,一长排一个紧连着一个的蹲坑,每天由每个班轮流安排打扫卫生,我们女生这组常常被安排打扫厕所,有意见的女生很多,但也只能私下里嘟囔。后来我安排的时候,就考虑到尽量公平,大家都得轮流值日扫厕所,不管男生女生。
我的班主任李老师,是一个刚分配来的年轻老师,教数学几何,常常夹着一个大大的木三角板教具,正年轻,有用不完的朝气,谁在下面不好好听讲,一个粉笔头就砸过去了,精准无误,交头接耳;屡教不改的,就要被提溜上去,站在黑板前面的墙边上听,再甚者,请出教室,站在窗户边隔着墙听。后来,我们大家都很怕他,凡是他上课,都特别乖巧,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李老师带了我们二年,初三一开课,就换成了像妈妈一样的贾老师当班主任,包子脸,剪发头,常常穿一双布鞋,声音听上去像观音菩萨,她一直都是带毕业班,教我们化学,那一张元素周期表,“侵害鲤皮捧碳蛋,养福奶那,美女归林, 留绿亚嫁”,我们那时候硬是这样背下来的,不像后来又被编成了新的顺口溜,“我是氢,我最轻,火箭靠我运卫星;我是氦,我无赖,得失电子我最菜......”,每次化学课前,小组学生互相检查背诵,一直到每个人都背过。
我们那时候,早上六点到校,跑操,然后上早自习,一天读英语,一天读语文 ,到七点下课,回家吃饭,八点正式上课,上午四节,中间有课间操,十二点放学,回家吃饭,下午一点半上课,5点放学,二节正课,一节自习,到初三年级,晚上七点要加上晚自习,做作业,自由复习预习,九点下晚自习,每天的时间都是很紧张,三餐都要回家吃,不像现在的娃们,早上送进去,中午不回来吃,晚上再接回来,也不上晚课。
我很怀念那时候紧张的学习氛围,紧张得来不及去想那一些不着边际的缥缈东西,比如理想。
高中读的也是县里最好的高中,出校门,进校门,都要经过一座小桥,桥下流淌的是从我们的母亲河洛河引入城区的洛河渠水。
那时候,大渠里水深,流急,住校的学生,经常在水渠边的台阶上洗衣服,也有一些会游泳的男生,夏天的时候在渠水里游泳。
从小生长在北方的我,认为游泳是一项高深的技能,从来也没敢想过去学习,看到他们从高高的岸边跳下,一个猛子扎下去,从这一头游到那一头,心里都有无数的羡慕。
直到人生过了半百之年,我才学会了池内蛙泳,那种终于能够漂浮在水面的感觉,就像是躺在了云端之上,魔幻,奇妙,仿佛假的、梦境一般。
真后恢,为什么不早点去学习?
海明威曾说过:“如果你有幸在年轻时到过巴黎,那么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去,它都会跟着你一生一世”。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曾经徒然地错过了多少“巴黎”?
我是远嫁女,我撇下了过往的一切,不知深浅地闯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中学时代的学友,连同家乡的一草一木,全部被时空阻隔着,当时认为,距离不是问题,我在这头,故乡就在一张火车票那头,但却不知道,没有直通车,绕山,越河,几十年,仿佛成为了一个没有血脉的乞儿。
世界上有很多地方,很多城市,我们都可以去,但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叫回,比如故乡,只有这一个地方去的时候,才能叫做回。
故乡,我能回去,但曾经的中学时代,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上过的学,读过的书,遇过的人,走过的路,都已成为了身体和思想的一部分,永远也无法分割。
我是韩荆:《齐帆齐微刊》签约作者,简书创作者。电子书《流年清浅,岁月如歌》已在全网上架。非专业钢琴迷,每天运动,偶尔远游。深爱有温度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