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八十八·晋纪十

晋纪十,壬申(312年)—癸酉(313年),共2年

孝怀皇帝下

永嘉六年(壬申,312年,成·玉衡二年,汉·嘉平二年)
1.春天,正月,汉·呼延皇后驾崩,谥号定为“武元”。
2.汉·镇北将军靳冲、平北将军卜珝(音“许”)攻打并州。
正月辛未日,靳冲、卜珝进兵包围晋阳(并州治所)。
3.正月甲戌日,汉主刘聪做出了如下嫔妃册封:
司空王育、尚书令任顗(音“以”)的女儿为左昭仪、右昭仪;
中军大将军王彰、中书监范隆、左仆射马景的女儿为夫人;
右仆射朱纪的女儿为贵妃。
以上的两位昭仪(王左昭仪,任右昭仪)、三位夫人(王夫人、范夫人、马夫人)、一位贵妃(朱贵妃)均授予金色印信和紫色绶带。
刘聪想要迎娶太保刘殷的女儿,皇太弟刘义认为刘聪与刘氏都姓刘,是汉天子的同宗后人,因此对这门婚事坚决表示反对。
刘聪前去咨询太宰刘延年、太傅刘景,问到底能不能娶刘殷的女儿,刘延年和刘景都说:“太保(刘殷)说过,他是刘康公(周朝的卿大夫,供奉食邑被安排在刘地,其后人就以封地作为氏)的后人,与陛下并不是同宗,就算您娶了他的女儿又怎样!”
听到这番话,刘聪感到神清气爽,于是将刘殷的女儿——刘英、刘娥——封为左贵嫔、右贵嫔,将贵嫔的等级定在昭仪之上。
随后,刘聪又将刘殷的四名孙女封为贵人,将贵人的等级定为仅次于贵妃。
至此,六位刘姓嫔妃宠冠后宫,成为了刘聪最常宠幸的对象。刘聪沉迷在后宫的温柔乡之中难以自拔,往后基本都不怎么离开后宫各位娘娘的宫殿了,上朝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臣子们想要见上一面都难,中黄门原本只是负责通传、汇报而已,然而现在刘聪不理朝政,因此有很多事情都由中黄门自行决断。
4.已故新野王司马歆的牙门将胡亢在竟陵郡聚集了一伙人,自称为“楚公”,带着这帮人在荆州地区四处抄盗作乱,靠着抢夺劫掠为生。
司马歆原有一个南蛮司马,是新野人杜曾,他骁勇善战、勇武绝伦,十分擅长游泳,哪怕是穿着铠甲都能在水中自由来去,胡亢看上了杜曾的勇力,于是任用他为竟陵太守。
5.二月初一(壬子),发生了日食。
6.汉·镇东大将军石勒在葛陂(位于汝南郡鲖阳县)安营扎寨、搭建堡垒,带领将士开垦田地、种地务农,安排人手铸造舟船、打造兵器,为攻打建业(司马睿所在地)做打算。
晋·琅邪王司马睿把长江以南的兵众全部召集到寿春(扬州治所),任命镇东长史(司马睿为镇东大将军)纪瞻为扬威将军,安排纪瞻统领各部军队讨伐汉·石勒。
那段时间正好是雨水充沛的时节,连续下了三个月的大雨,导致石勒军中的粮食收不上来,将士们吃不饱饭,再加上疫病肆虐得十分严重,有一大半的汉兵都惨遭病死、饿死。
在如此困顿惨淡的光景下,探报说晋军即将攻来,情形相当紧急,于是石勒就把众将、参佐都叫过来一起商量如何抵御晋军。
汉·右长史刁膺提出,可以先给晋·琅邪王司马睿送去礼品以求讲和,再向司马睿承诺帮助晋廷平定黄河以北地区的动乱以表明求和的诚意,先哄着司马睿退兵了再说,等晋军退了,再慢慢制定将来的军事计划。
汉·石勒听到刁膺的计策,觉得十分窝囊,但是由于目前的危难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向晋军服软,石勒心中千百般不愿意,可他知道眼下只有这么做才能获得喘息之机,因此,一股悲凉的感觉涌上心头,石勒不禁发出了一声忧愁愀然的呼啸哀叹。
石勒手下的中坚将军夔安建议石勒将部队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地方躲避水患,石勒怒喝:“将军胆子怎么这么小!”
汉·孔苌等三十多名将领请求各自带领一支部队,分成好几路连夜赶往寿春,向晋军同时发起突袭,打算靠着此次突袭斩杀晋军的将领,然后顺势霸占寿春城和粮仓,以晋军的军资粮草来补充汉军的粮食空缺;并且孔苌等人还定下目标、许下承诺,说要在今年就拿下丹阳郡,平定整个长江以南之地。
石勒听到孔苌等人的壮志豪言,欣慰地笑了,说:“这才是勇猛之将该说出来的话!”
随后,石勒给孔苌等三十多人每人赏赐了一匹带披甲战马。
众将七嘴八舌的议论完了之后,石勒回过头问张宾(石勒的谋主):“先生您觉得该怎么做?”
张宾说:“将军您率领汉军攻入晋廷的国都(洛阳),践踏蹂躏晋廷的国土,俘虏天子(司马炽)并将其囚禁(幽禁在端门之内),又杀害了那么多的皇亲贵胄、皇室宗亲,把晋主的妃妾、公主全都糟蹋了个遍,还抓着晋军将领的头发以示羞辱——
您对晋人犯下的罪过数都数不清,现在您向晋人求和服软,就算您真做得出来,他们会接受吗?
“去年您杀了大将军王弥之后,与陛下(刘聪)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紧张了,您应该赶紧为自己寻求出路、逐步脱离汉廷对您的掌控,而不是继续南下进逼晋人以求给朝廷开疆拓土。
现如今天降大雨、淋漓不绝,这方圆几百里内都成了一片汪洋,这都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您不要在这里(葛陂)继续待下去了。
我认为您可以选择邺城作为根据地,以此为基础,谋求后续的发展:
一来,邺城有三台(铜雀台、冰井台、金雀台,均为曹操所建),足以作为瞭望敌兵、训练士卒的场所,而且那里本就有现成的宫殿、官府、屋宇等设施,无需过多耗费人力就能将其打理出来直接使用;
二来,邺城西部又靠近平阳城(汉国国都),虽说汉廷已不可靠,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撕破脸,您还可以依靠着他们的势力壮大自己的声势;
三来,邺城周围还有层峦叠嶂、河川江湖作为天然的险阻要塞,您带着部众向北迁移入驻邺城,以此为根据地逐步实现对黄河以北地区的控制,等河北之地尽在您的掌握之后,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与您争锋?还有谁的实力比您更强?
晋人现在退守寿春,最怕的就是将军您发兵进攻,只要他们看到您带兵离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就松了、悬着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这帮人为得以成功保全性命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和胆气发兵追击您撤退的部队呢?
“当然,撤退也要讲究方法,不可一下子全部撤走。
您应该下令让辎重部队先从北道离开,与此同时您还要派遣大军逼近寿春,给晋人造成压迫感,让他们愈发担惊受怕、惊疑恐惧,如此一来,晋军更是吓破了胆,又怎么会知道您的真实意图呢?
等辎重后勤部队已经撤离得足够远了之后,您再带着大部队慢慢的、有序的撤退,此时完全不需要慌,晋军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的。
您现在面临的根本就算不上绝境,怎么就到了要向晋人低头服软的地步了呢!”
经张宾一分析,石勒豁然开朗,站起身来奋力一甩衣袖,用手拈着胡须,慷慨说道:“张先生说得真好!”然后指责刁膺道:“你既然是我的辅佐,那么就应该想方设法帮助我干成大事、成就大业,怎么一遇到点儿困难就劝我投降?要我说,你简直该砍头!不过,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向胆小怕事,这次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石勒将刁膺从右长史贬职为将军,将张宾提拔为右长史,赐予他“右侯”的称号。
汉·石勒率兵从葛陂出发,安排石虎率领两千名骑兵向寿春城的方向逼近。
石虎在行军途中与晋军的运粮船相遇,石虎军中的将士争着抢着冲上去掠夺粮草,然而由于场面太过混乱,得不到有效的管理和指挥,被晋·扬威将军纪瞻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战败后,石虎速速撤离,纪瞻在后穷追猛赶,一路奔袭了一百多里,几乎快要追上石勒正在撤退的军队;石勒立刻叫停军队,原地列开阵型,做出了十足的要与晋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晋·纪瞻看到石勒的军队气势汹汹、整装待发,被震慑得不敢靠近,只是见好就收带兵返回了寿春。
7.汉主刘聪封晋主司马炽为“会稽郡公”,授予仪同三司(地位与三公相同)的身份。
在宴会上,刘聪饮酒之余与司马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说:“您之前还是豫章王的时候,我曾经与王武子(王济 字 武子)一起来拜访过您,武子在您面前提起过我,那时您说早就已经听过我的名声,并且还送给了我柘(音‘这’)木制的弓和银制的砚台,这事儿您还记得吗?”
司马炽说:“我怎敢忘记!只后悔那时没发现您才是真龙天子啊!”
刘聪说:“你们司马氏一族怎么会骨肉相残到这种地步?”
司马炽说:“上天要把天下的代理权交到陛下手中,那么自然要想方设法为陛下铲除障碍。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我等普通凡人无法企及。
再说了,要是我家族的那些人真有本事继承、发扬武皇帝(司马炎)的基业,真能和睦相处、相亲相爱,那么陛下又怎么可能有今天呢?”
刘聪被吹捧得十分心满意足,当即下令将小刘贵人(刘殷的三个孙女为刘聪的贵人,这个是年纪小的那位)送给司马炽为夫人,说:“这可是我朝重臣的孙女,您要好好对待她。”
8.由于晋·并州刺史刘琨的治所晋阳遭到了汉将卜珝、靳冲的袭击,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此时与刘琨还是合作盟友关系)得知并州告急后发兵营救晋阳。
三月乙未日,汉军在晋军和鲜卑军的合力抵御之下惨败,汉将卜珝的军队遭受重创,士兵们纷纷四散逃命,靳冲见状,便擅自逮捕了卜珝并将其按军法处斩。
汉主刘聪得知靳冲在未经授权许可的情况下处死大将,气得暴跳如雷,立刻派使者带着节杖前去汉军军营中将靳冲斩首。
9.汉·呼延皇后驾崩后,在汉·张太后(刘渊的侧室,刘聪的母亲)的指示之下,汉主刘聪迎娶了他舅舅的儿子·辅汉将军张寔(与晋·凉州刺史张轨的儿子张寔并非同一人)的两个女儿——张徽光、张丽光,并封她们二人为贵人。
10.晋·凉州主簿马鲂对凉州刺史张轨说:“您应该赶紧派出将领带着军队去扶持晋室新的接班人啊!”
张轨对此提议表示认可,随后向各地下发通告檄文,号召各州郡一起拥戴秦王司马业(此时司马业在雍城投靠贾疋)为晋廷的新天子,并说:“由前锋都督宋配率领两万名步兵骑兵,直奔长安扫平汉军(此时镇守在长安的是汉·中山王刘曜);由西中郎将张寔(张轨之子)率领三万名中军将士,由武威太守张琠(音‘殄’)率领两万名胡人骑兵,作为后续部队依次进发。”
11.夏天,四月丙寅日,晋·征南将军山简(山涛之子)去世。
12.汉主刘聪封皇子刘敷为“渤海王”,刘骥为“济南王”,刘鸾为“燕王”,刘鸿为“楚王”,刘劢(音“迈”)为“齐王”,刘权为“秦王”,刘操为“魏王”,刘持为“赵王。”
13.汉主刘聪性情变得愈发暴躁易怒,越来越不知节制:
有次吃饭时,餐桌上缺少了鱼和虾,刘聪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左都水使者·襄陵王刘抒;
要求修建的温明殿、徽光殿没有按时完成,刘聪又下令处死了将作大匠·望都公靳陵;
刘聪前往汾水观景钓鱼,一直玩到大半夜都不回宫。
诸如此类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使得汉廷中的群臣百官都为此忧心忡忡。
汉·中军大将军王彰劝道:“陛下近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微臣揪心。
如今那些归顺于大汉的百姓,大多数都还处于观望的态度,并没有完全真心臣服于您的统治,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仍旧支持拥戴晋室,只不过是迫于您的兵威和压力,所以才暂时委曲求全。
刘琨(晋·并州刺史)所在的晋阳与我国国都(平阳城)相距甚近,还不知道他派出了多少死士刺客虎视眈眈地在附近等着对您下手,您就这样放心大胆、不计后果的出去玩、一玩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也不回宫,万一遭遇了不测,岂不是只需一个地位低贱、手段粗暴的武夫就能威胁您的生命安全吗!
希望陛下不要再轻易将您的万尊之躯暴露在荒郊野岭,也不要再为了宣泄情绪、一言不合就杀人,要靠着慈爱柔善、宽仁弘量来树立您的外在形象、树立良好的口碑,以安抚百姓、笼络人心,要靠着谨小慎微、严肃庄重来加强安全防护意识,以防被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先帝的基业、大汉的荣耀必然会在您手中发扬光大,这也是天下子民们的福气啊!”
刘聪听到这些话心中不免感到一阵厌恶,很快这份厌恶就转变为怒火,马上下令要人将王彰拖下去处斩。
王夫人(王彰的女儿)吓得立刻跪下不住地磕头求情,这时刘聪稍微有些心软,于是下令将王彰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张太后(刘聪之母)认为刘聪行事太过荒唐,完全不合常理,完全是在随心所欲的胡作非为,气得头昏脑涨、胸口憋闷,整整三天都没有吃饭。
皇太弟刘义、单于刘粲也都觉得刘聪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为了劝谏刘聪改正错误、回归征途,甚至抬着自己的棺材前去面见刘聪,以表示恳切的态度以及不惧死亡的决心。
刘聪把这些劝说全都当成对自己的批评,把劝谏之人全都当成站在对立面的敌人,因此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简直连鼻子都气歪了,大骂:“我难道是夏桀、商纣?你们难道生下来就是专门给人哭丧的?!”
太宰刘延年、太保刘殷等一共上百名公卿大臣、王公列侯都纷纷摘下头冠,流着泪向刘聪恳求道:“陛下英勇绝伦、仁德盖世,所建下的功业旷古至今无人能比,过去人们歌颂唐尧、虞舜,如今您就是黎民百姓心中的英明圣主啊!
然而前段时间却发生了许多令人痛心的事情:
只不过是一点小鱼小虾没有及时送来,您就怒到将宗室之人斩首;只不过是听到了一两句看似顶撞您的逆耳忠言,您就把朝廷命官打入监狱。
这些事情不禁让微臣疑惑不解,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所以大家才心神不宁、忧心忡忡,连吃饭和睡觉都没了心思,这都是在为国家的前途、大汉的未来而担忧啊!”
看到群臣百官都苦口婆心的劝告,刘聪这才无奈地叹息道:“我昨天喝醉了,不是真心要处理王彰的;多亏有了诸位,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呢!”
说完,便给每个进谏的大臣都赠送了一百匹布帛,然后派出侍中带着节杖前去大牢放出王彰,对他说:“您是先帝(刘渊)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我怎敢忘记您的贡献呢!
我昨天一时冲动把您关进监狱,这是我的过错,希望您能原谅我,不要有所芥蒂。
您一心为公、全意为国,我知道您的忠诚日月可鉴,这也是我重用您、亲信您的原因啊!
现在我下令,将您晋升为骠骑将军,封为‘定襄郡公’。
如果我将来还有什么过失,希望您及时批评指正,无需顾虑犹疑!”
14.永嘉五年(311年),汉·大将军王弥被石勒杀害,汉·安北将军赵固、平北将军王桑(王弥的族弟)担心接下来会遭到石勒的迫害,于是打算带兵返回平阳城(汉国国都),然而当时军中粮食极为短缺,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根本就没有能力顺利返回平阳;赵固、王桑只好从䂭磽津向西渡过黄河,然后在黄河以北地区的郡县展开了大规模的劫掠抢夺,汉兵如饿虎扑狼一般搜刮着粮食钱财,把州郡搅得民不聊生、鸡犬不宁。
晋·并州刺史刘琨任命兄长的儿子刘演为魏郡太守,镇守地点为邺城,用以对付汉军的侵袭。
汉将王桑、赵固担心会遭到晋·魏郡太守刘演的阻击,于是派长史临深给刘琨送去了人质,以表示求和的诚意。
刘琨接受议和,并任用赵固为雍州刺史,任用王桑为豫州刺史。
15.晋·安定太守贾疋等人已经将长安包围了好几个月,汉·中山王刘曜多次出兵与晋军交战,但是屡屡遭受挫败,只好在长安城中抢夺掳掠了一通,驱赶、逼迫着城中八万多口男男女女往平阳城(汉国国都)的方向逃去。
晋·秦王司马业从雍州前往长安。
五月,汉主刘聪将刘曜从车骑大将军贬职为龙骧大将军,代理行使大司马职权。
刘聪安排河内王刘粲带兵前往盟津三渚(盟津渡口附近的平侯祠有两个小渚(即 水中陆地),又有一块为淘渚,称为“三渚”)与晋·司徒傅祗交战,派遣右将军刘参前去怀县与晋·河内太守郭默(晋·并州刺史刘琨任命的河内太守)交战。
那时,晋·司徒傅祗身染重病医治无效去世了,于是他所戍守的盟津小城被汉·刘粲攻陷,刘粲把傅祗的子子孙孙以及当地两万多户百姓全都转移到了平阳城(汉国国都)。
16.六月,汉主刘聪打算册封贵嫔刘英为皇后,而张太后属意于贵人张徽光,刘聪无法违逆母亲的意思,于是答应立张徽光为皇后一事。
过了没多久,刘英就去世了。
17.汉·大昌文献公刘殷去世。
刘殷在担任太保期间,从来不会当面顶撞汉主刘聪,更是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如果想要提出劝谏忠告,刘殷总是循循善诱、举例说明,顺着事情的发展方向脉络,一点点为刘聪抽丝剥茧地分析,这样更便于刘聪理解和接纳;因此,刘殷的批评意见常常能被刘聪心平气和的接受,有许多不足之处、不恰当的决策都得到了及时的调整、改动。
汉主刘聪召集群臣议事之时,刘殷从来不做任何点评,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总是等散朝了、大臣们都离开了之后,才独自一人为刘聪分条缕析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经过刘殷的一番解释,政令、决策、方案到底合不合理也就变得显而易见了;因此,刘聪对刘殷可谓是言听计从。
刘殷总是告诫孩子们:“提意见,最重要的就是看准时机、把握限度,这就叫做‘委婉的劝谏’。没有人喜欢被当着众人的面指出过错,更何况你们面对的人是天子呢!
所谓的‘看准时机’、‘把握限度’,意思就是不要触犯忌讳、不要让人下不来台、不要让人恼羞成怒。
委婉的劝谏与直言不讳的批评,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不直接指出过错、不容易让被劝谏人产生逆反心理,如此就让人更容易接纳、进而着手改进,这就是委婉的好处。”
刘殷一路被提拔至侍中、太保、录尚书事,并且汉主刘聪还允许他进入宫殿时佩剑着履(剑履上殿)、允许他上朝时无需快步前进(入朝不趋)、允许他乘坐车辇进入皇宫(乘辇入殿)。
虽然刘殷受到了如此殊荣和尊崇,但是他从来不会因此骄傲自满、目中无人,反倒愈发的谦恭和顺、卑逊退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在性情暴躁、喜怒无常、薄情寡恩的汉主刘聪身边一直平安无事,不仅保住了身家性命,还保住了荣华富贵以及外在的美名口碑,获得了善终的圆满结局。
18.汉主刘聪做出如下人事任命:
河间王刘易为车骑将军,彭城王刘翼为卫将军,二人共同管理皇宫禁卫军;
高平王刘悝为征南将军,镇守地点为离石县;
济南王刘骥为征西将军,刘聪命人在平阳城西修建了一座西平城,由刘骥负责戍守西平城;
魏王刘操为征东将军,镇守地点为蒲子城。
19.汉将赵固、王桑(分别被刘琨任命为雍州刺史、豫州刺史,被安排在邺城附近看守)在假意归顺于晋·并州刺史刘琨之后,暗中派使者前去汉廷向汉主刘聪求救,刘聪派遣镇远将军梁伏疵带兵迎接赵固、王桑回汉。
然而汉·梁伏疵的部队还没来得及赶到邺城,赵固和王桑的长史临深、将军牟穆就带着一万名汉兵倒戈投降于晋·魏郡太守刘演(刘琨的侄子)。
汉·赵固跟着梁伏疵向西逃去,而王桑则是带着部众东进前往青州,赵固看到王桑与汉廷并非一条心,直接派兵在后穷追,最后在曲梁城(位于广平郡)将王桑斩杀。
王桑的部将张凤带着剩余的兵众投降于晋·刘演。
汉主刘聪任命赵固为荆州刺史、兼领河南太守,镇守地点为洛阳。
20.汉·镇东大将军石勒离开葛陂向北行进,沿途郡县中的百姓、官吏全都带着粮食物资、金银布帛退入险阻堡垒中防守,石勒所经过的县邑城池中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就连一粒米一棵菜都抢不到,因此很快就陷入了严重的粮食危机,将士们饿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开始互相杀害蚕食,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石勒带着部队艰难前行,来到了东燕县(位于濮阳国,处于黄河南岸),得知有一位名叫向冰的汲郡人,聚集了几千人在枋头(位于黄河北岸)的堡垒盘踞,于是石勒担心自己带着部众渡过黄河的时候会遭到向冰从河对岸发起的拦截袭击,因此内心十分焦躁担忧,不知如何是好。
张宾(石勒的谋主)给石勒出主意,说:“向冰的战船都在水中还没上岸,您可以靠着这些船只渡河。
您只需要派遣一支轻锐部队从小道进发,趁其不备偷走向冰的船只,然后利用这些船快速渡过黄河。只要大军能顺利渡河到达对岸,那么想要拿下向冰简直是易如反掌。”
秋天,七月,石勒派支雄、孔苌造了一些木筏,从文石津偷偷渡过黄河,把向冰的船给偷了过来,然后石勒便抓紧时间带着部队从棘津(位于东燕故城北部)渡河。
等到大部队全都到达黄河北岸后,石勒立刻带兵朝着向冰的堡垒发起进攻,成功将向冰击溃,缴获了堡垒中的所有粮食储备、军器物资,使得石勒的将士们得以填饱肚子、恢复战斗力。
至此,石勒军队的状态得到了极大的回血补充,士兵们吃饱喝足后也都斗志昂扬,于是石勒便长驱直入直达邺城(晋·魏郡太守刘演的镇守之地)。
晋·魏郡太守刘演在邺城的三台(铜雀台、金雀台、冰井台)布兵防守、严密戒备,汉将王桑、赵固(此时假装与晋·并州刺史刘琨讲和,被安排在邺城附近)给刘琨送去的人质——临深和牟穆,带着手下的的部众投降于石勒。
石勒军中的将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打算向三台发起进攻,右侯张宾却说:“刘演现在虽然实力薄弱、战斗力低下,但是他手上再怎么说也有几千人,三台的防守还是十分坚固的,就算我方全力攻击,一时半会儿也难见成效。
还不如暂时离开此地,做出放弃邺城的姿态,我敢打包票刘演的部众撑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从内部瓦解了。
如今对明公(指 石勒)来说,最大的敌人,应该是王彭祖(王浚 字 彭祖)和刘越石(刘琨 字 越石),他们才是您要集中火力对付的对象,像刘演这样军事水平低下的庸才还不值得花费您的精力。
现在各地都在闹饥荒,您如果还像现在这样带着手底下这么浩浩荡荡的人马,四处转战、居无定所,天天过着走到哪抢到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军中的人心迟早是要散的;一旦成了一盘散沙,您就更别提成就霸业了,恨不得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全。
依我看,您还是得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暂时先落下脚来,然后开垦农田、种地农耕、搜罗粮食,把粮食储备给弄上去再说,目前您与汉廷还没有完全撕破脸,还能靠着这些粮储给平阳城(汉国国都)输送供奉,以求继续获得汉主刘聪的支持——
既有可靠的根据地,又有充足的粮食囤积,还有汉廷的帮衬,然后再以此为基础,与幽州的王浚和并州的刘琨展开较量角逐,想兼并他们两人的地盘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拿下了幽州、并州,那么这就是您成就霸业的开端啊!
据我观察,邯郸和襄国(两个县都位于冀州广平郡),都是地理条件非常优越的地方,请明公从其中选一处来当做您的根据地吧!”
石勒点点头,说:“右侯(张宾)说得太好了!”
随后,石勒便率领大部队前往襄国。
张宾再次对石勒说:“明公您如今选择入驻襄国作为根据地,很容易成为王彭祖(王浚,已经相当于在幽州割据)和刘越石(刘琨,晋·并州刺史)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担心您还没来得及加固城防、深挖壕沟,还没来得及调配好防守人员、安排好后勤保障,这两人就已经发兵攻打过来了。
您现在应该赶紧发动兵力把周边地区能收上来的粮食全部收入城中,然后派使者前去平阳(汉国国都)向陛下汇报您镇守襄国的意图,以求获得朝廷的支持。”
石勒采纳了张宾的建议,派出部将分别攻打冀州地区的城邑郡县,大部分郡县中的营寨、堡垒早就已经对石勒的威猛剽悍闻风丧胆,得知石勒攻来,纷纷主动放下武器倒戈投降,于是汉将们都顺利带着各郡县的粮食回到了襄国。
石勒给汉主刘聪上表了一封奏疏,向他详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自己的军事目的以及镇守襄国的理由,刘聪下诏任命石勒为冀·幽·并·营州(当时并没有营州一说,按照天上营室星所对应的地理区域确定的营州)都督、冀州牧,将石勒从“汲郡公”进封为“上党公”。
21.晋·并州刺史刘琨给各州郡下达了通告檄文,要求各地的军队于十月份全部在平阳集合,共同讨伐汉国。
刘琨性情豪迈粗狂,极为沉迷奢靡铺张、纸醉金迷的生活,非常喜爱欣赏音乐舞蹈、与美人寻欢作乐;河南人徐润就是凭借着精通乐理、会玩儿音乐,深受刘琨的宠爱和信任,被刘琨任命为晋阳县县令(晋阳为并州治所)。
而徐润仗着自己受宠,行事骄纵蛮横、恣意妄为,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成天就想着掺和一脚军政大事来找存在感。
刘琨的护军令狐盛多次提醒刘琨不要给徐润太多偏爱和权力,而且还以“徐润妄图干政”为由,劝刘琨杀了他,但是刘琨完全没把令狐盛的劝告放在心上。
后来,徐润得知令狐盛与刘琨之间交谈的内容,气得火冒三丈,作为报复、也是为了自保,徐润有事没事就在刘琨面前编排诋毁令狐盛;毕竟刘琨是真心信任依赖徐润,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就把令狐盛叫来狠狠谴责了一通,然后让人将他拖下去斩首。
刘琨的母亲听说刘琨做的这些糊涂事之后,无奈地说道:“你不能让天下的英雄豪杰为你所用,更不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实现心中的志向抱负,反倒天天忙着对付那些能力比你强、水平比你高的人才,这不光是害了你自己,更是要连累我啊!”
令狐盛被刘琨处死后,他的儿子令狐泥就投靠了汉廷,把晋·并州刺史刘琨的军情、内幕、防御安排、作战计划等等全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汇报给了汉主刘聪。
刘聪得知了这些晋军的内部消息之后,简直大喜过望,立刻安排令狐泥作为向导,派遣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发兵进攻并州。
晋·并州刺史刘琨打探到汉军的动向之后,马上离开治所晋阳向东进发,把常山郡、中山国的士卒全部召集起来,安排部将郝诜(音“深”)、张乔带兵抵御汉·河内王刘粲,并且派使者找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求救。
在与汉军的对抗过程中,晋将郝诜、张乔全部战死沙场;由于此时刘琨并不在晋阳城中防守,而且他把各地的兵力都集合起来,主要用于对付汉军,因此晋阳城中并没有什么防守力量,于是刘粲、刘曜就抓住晋阳城兵力空虚、防守薄弱的时机,带兵袭击刘琨的老巢。
晋·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音“遇”)扛不住刘粲、刘曜猛烈的攻势,只好献上晋阳投降于汉军。
八月庚戌日,晋·并州刺史刘琨带兵返回营救晋阳,但是还没来得及赶到,就传来了晋阳陷落的噩耗,刘琨便带着身边几十名亲兵马不停蹄的逃往常山郡。
八月辛亥日(第二天),汉·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入驻晋阳。
八月壬子日(第三天),汉·令狐泥(令狐盛之子,已投汉)杀死了晋·并州刺史刘琨的父母,以报刘琨的杀父之仇。
汉·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把晋·尚书卢志、侍中许遐、太子右卫率崔玮遣送到了平阳(汉国国都)。
汉主刘聪重新恢复了刘曜车骑大将军一职,任命前将军刘丰为并州刺史,镇守地点为晋阳。
九月,汉主刘聪任命卢志(晋·尚书)为太弟太师,任命崔玮(晋·太子右卫率)为太傅,任命许遐(晋·侍中)为太保;任命高乔、令狐泥为武卫将军。
22.九月己卯日,汉·卫尉梁芬(原 晋·卫将军)逃往长安,投靠晋·秦王司马业。
23.九月辛巳日,晋·安定太守贾疋等人拥立秦王司马业为皇太子,在长安设置行台(代表中央政府,驻外临时处理政务的部门)。
晋·太子司马业命人搭建坛场祭台,登上祭坛祭祀祝祷告慰神灵,向上天宣布晋室确立皇太子一事。
司马业以朝廷的名义下诏修建晋室的祖宗祭祀宗庙、社稷(谷神、土神的祭坛),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司马业做出了如下人事任命:
阎鼎为太子詹事,负责统筹管理各项军政事务,职责类似于丞相;
贾疋加任征西大将军;
秦州刺史·南阳王司马保为大司马;
司空荀藩负责监督管理各地州郡事务;
光禄大夫荀组兼领司隶校尉、行使豫州刺史职权,与司空荀藩一起镇守在开封县(属 荥阳郡)。
24.由于之前晋·凉州刺史张轨派遣张寔和宋配挥师长安攻打汉军,而晋·安定太守贾疋已经成功赶跑汉军入驻长安,并且带着群臣拥立秦王司马业为皇太子了,于是晋·秦州刺史裴苞(之前阻拦司马保进入秦州,遭到了司马模的攻击,逃走投奔贾疋)分兵把守住各处险要关隘,阻止凉州兵进入长安。
张寔和宋配等人与裴苞交战,裴苞力所不敌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得落荒而逃,逃去了桑凶坞。
25.冬天,十月,汉主刘聪封皇子刘恒为“代王”,刘逞为“吴王”,刘朗为“颍川王”,刘皋为“零陵王”,刘旭为“丹阳王”,刘京为“蜀王”,刘坦为“九江王”,刘晃为“临川王”。
刘聪作出如下人事任命:
王育为太保;
王彰为太尉;
任顗为司徒;
马景为司空;
朱纪为尚书令;
范隆为左仆射;
呼延晏为右仆射。
26.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派遣儿子拓跋六修以及兄长的儿子拓跋普根、将军卫雄、范班、箕澹带着几万人马作为前锋部队进攻并州治所晋阳。
拓跋猗卢亲自率领二十万人马作为后续部队。
晋·并州刺史刘琨把被汉军打散的士卒重新聚集起来,带着这几千名晋兵作为鲜卑部队的向导。
代·拓跋六修与汉·中山王刘曜在汾水东岸交战,刘曜战败,在奔逃的途中摔下马来,身上伤痕累累,足足有七道刀伤,铠甲上血迹斑斑。
此时,汉·讨虏将军傅虎把自己的马匹交给刘曜乘骑助他逃命,刘曜表示拒绝,说:“你快骑马逃命吧!我已经受了很重的伤,离死不远了。”
傅虎说:“如果没有大王的提拔,就没有我傅虎的今天,就当我今日是报答恩情了吧!大汉现在刚刚兴起,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国家可以没有我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大王啊!”
说完,傅虎强行将刘曜扶上马,催促着刘曜赶紧骑马渡过汾水,而自己却手握兵器冲入了身后那一片混战之中,力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汉·中山王刘曜到达晋阳的当晚,他就带着大将军刘粲、镇北大将军刘丰在晋阳县展开了大清洗大掳掠,财产钱粮被搜刮一空、男男女女也都被汉军胁迫驱赶,哀嚎喊叫之声响彻晋阳上空。
刘曜带着汉军洗劫了一番之后,便翻越蒙山(位于晋阳县、石艾县之间)回到了平阳(汉国国都)。
十一月,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发兵追赶汉军,在蒙山西南方的蓝谷与汉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在一番尘土飞扬、刀光剑影之下,以汉军惨败收场,尸体漫山遍野、纵横交错,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此战,鲜卑军活捉了汉·镇北大将军刘丰,斩杀了包括邢延(永嘉五年311年背叛晋·并州刺史刘琨降汉)在内的三千多名汉兵的首级。
随后,拓跋猗卢便率领着鲜卑军在寿阳山(位于乐平郡寿阳县)展开了大规模的狩猎活动,以检阅部队、耀武扬威、宣扬战绩,把捕猎到的战利品全都剥开皮肉在山上一个个摆开,没过多久山上就铺满了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猎物,场面相当触目惊心,整座寿阳山都隐隐约约透露出血染的红色。
晋·并州刺史刘琨徒步走出军营,来到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的营寨表示感谢与祝贺,然后提出了希望拓跋猗卢能继续进兵追讨汉军的请求。
拓跋猗卢说:“唉,都怪我没有早点来,害得您父母双双遇害,实在是惭愧。如今汉军已经被赶跑,您也重新掌控住了并州,算是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大老远过来,又刚刚打了那么多场仗,将士们已经精疲力尽,急需休整调理,至于追击汉军这事儿,我看还是往后放一放吧,毕竟刘聪(汉主)这股势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灭得了的。”
于是,拓跋猗卢命人选出马、牛、羊各一千匹,一并连同上百辆战车全部送给刘琨,然后带着鲜卑大军返回了封地(此时拓跋猗卢的地盘为井陉关以北的地区,包括楼烦、马邑、阴馆、繁畤、崞县),临行时,安排部将箕澹、段繁留在晋阳负责镇守工作。
晋·并州刺史刘琨将治所从晋阳县转移到了阳曲县(属 太原郡,位于晋阳县北),然后开始慢慢招募征集流民以及败散的士兵,重新聚集了一部分人马。
卢谌(原 晋·太尉掾)在洛阳大乱之时落入汉军之手,成为了汉·河内王刘粲的参军,此次汉军大败后,卢谌便找机会逃了出来,前去投奔晋·刘琨。
汉军中传来卢谌逃走的消息后,汉廷便处死了他的父亲卢志(原 成都王司马颖的心腹)以及他的弟弟卢谧、卢诜。(一说 卢志劝说汉·皇太弟刘义造反,被汉主刘聪处死)
由于汉·傅虎是为了保护汉·中山王刘曜而牺牲,于是汉主刘聪追赠傅虎幽州刺史一职。
27.十二月,汉主刘聪册封贵人张徽光为皇后,任命她的父亲张寔为左光禄大夫。
28.彭荡仲(汉·凉州刺史,安定郡卢水胡种,被晋·贾疋斩杀)的儿子彭天护率领胡人部队向晋·安定太守贾疋发起进攻。
彭天护假装打不赢晋军,带着部队做出仓皇逃离的样子,果然引诱贾疋上钩在后穷追不舍,结果由于当时天色已晚,看不清周围的地理环境,贾疋被彭天护引入了一处崎岖凶险的山路之中,一不小心跌落到了一条溪涧之中。
然而四周水流湍急、石块光滑,贾疋一时半会儿根本就站不起来,彭天护奔马上前,将贾疋一矛刺死(一说 贾疋讨伐贼人张连时遇害;一说 贾疋被彭天护击败逃走,掉进溪涧中摔死)。
汉主刘聪任命彭天护为梁州刺史。
由于晋·安定太守贾疋战死,在长安的晋廷官员都推举始平太守麴允为代理雍州刺史。
当时,晋·皇太子司马业的太子詹事阎鼎与京兆太守梁综为了权力分配问题闹了起来,阎鼎一怒之下将梁综杀害,于是麴允就带着抚夷护军索綝(索靖之子)、冯翊太守梁肃(梁综的兄长)一起进兵讨伐阎鼎。
太子詹事·阎鼎仓皇逃离长安前往雍州,半路上被一个名叫窦首的氐人杀害。
29.广平郡人游伦、张豺盘踞在苑乡城(位于广平郡的任县),手下聚集了几万人,接受了王浚假借晋廷的名义授予他们的官职(也称为 假署)。
汉·上党公石勒派遣夔安、支雄等七名部将前去攻打游伦、张豺,摧毁了其营寨的外部堡垒。
王浚派都护王昌统领着各部军队,联合辽西公·鲜卑首领段疾陆眷以及段疾陆眷的弟弟段匹磾、段文鸯、族弟段末柸,共五万人马,一同进兵襄国(石勒的根据地)讨伐汉·石勒。
段疾陆眷在信都城东部绛都水的水渚南部屯兵,石勒派遣部将与段疾陆眷交战,但是统统成为了段疾陆眷的手下败将。
随后,段疾陆眷命人抓紧时间紧锣密鼓的打造兵器和攻城器具,打算大举进攻襄国城,城中的石勒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汉·石勒把部将、参谋都叫来商议应对之策,说:“如今襄国的城防并不坚固,粮食储备也并不充足,段氏那边的人比我方多得多,目前我也找不到外部力量来支援;我想,也就只有全军出击与段氏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将领们都说:“还是死守城池比较好,等段氏打累了自然而然就会撤退的,我们再趁他们退军的时候出城追击,肯定能有所收获。”
右侯张宾、孔苌说:“鲜卑那么多种族里面,最能打的就是段氏一族了,段氏之中最强悍的要属段末柸,而且现在段氏部队中最精锐、最勇猛的士兵全都在段末柸的麾下,我们就算全军出击与他拼命也没有赢的可能性啊。
如今段疾陆眷计划向襄国北城发起猛烈进攻,他带着声势浩大的段氏军队远道而来,已经与我方军队交战了好几天,我军又连战连败,现在已退入城中防守,段疾陆眷肯定会认为我方战斗力薄弱、不足以与他抗衡。
只要我们坚守不出、死守城池,坚决不与段氏交战,向段疾陆眷示弱、露怯,这样便能让他的骄傲之心越来越膨胀,从而放松警惕、卸下防备。
然后您再发动人手在北城凿出二十多道突门(城墙内的暗门,不凿穿城墙,留出五、六寸的距离,等敌人靠近之后派骑兵从暗门中奔踊突出),等段军兵临城下尚未列好阵型、尚未扎好营寨时,趁他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刻,冲出突门、直捣段末柸的大帐,肯定能杀段氏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吓得肝胆俱裂。
到时候,他们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进攻,必然会大乱阵脚,我军一定能一举将段氏击败。
等段末柸这一段氏最强的队伍战败了,那么其他的段氏部队也就闻风丧胆、全部泄气,轻轻一碰就会全线崩溃。”
石勒采纳了张宾和孔苌的提议,暗中发动士卒开凿突门。
段疾陆眷向襄国北城发动进攻,石勒登上城门眺望观战,发现段氏军队中有很多将士都懒懒散散,有的人还放下武器就地躺下休息,完全没有正经攻城的精气神;于是石勒下令要求孔苌率领城中的精锐骑兵闯出突门,向段氏的营寨冲杀而去,同时,石勒要求城楼上的士兵鼓噪呐喊以助长己方骑兵的士气。
石勒的部将孔苌率兵攻打段末柸的大营,但是在段末柸的奋力迎战之下没有成功将其攻破,孔苌只好暂时选择撤退。
段末柸见孔苌战败,立刻发兵追击,孔苌朝着襄国城的方向跑去,把段末柸引入了石勒的营垒之中,被石勒逮了个正着。
眼见段末柸被石勒俘虏,段疾陆眷失去了一员得力干将,军队人心大乱、士气大丧,于是带着剩余的部众离开了。
孔苌追击段氏的撤军,一路边追边打、大杀四方,整整三十里路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此战,孔苌收获了段氏军队的五千匹披甲战马。
段疾陆眷战败后,沿途聚集败散的兵众,然后返回绛都水的水渚南部屯兵。
石勒活捉了段末柸之后,派出使者以段末柸为筹码要求与段疾陆眷讲和,得到了段疾陆眷的许可。
段文鸯对段疾陆眷说:“石勒眼看着马上就要败了,您怎能为了区区段末柸一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呢?这不是得罪了王彭祖(王浚),给您树立敌人吗?”
而段疾陆眷还是坚持求和以换回段末柸,给石勒送去了更多的披甲战马和金银财宝,并且提出送段末柸的三弟去石勒那里做人质换段末柸回营。
石勒的部将们都建议石勒处死段末柸,石勒却摇摇头,说:“辽西段氏鲜卑本就是一支很强大的势力,与我向来无怨无仇,只不过是听从王浚的命令而已。如今我要是杀了段末柸,就相当于平白无故的与一个国家结了仇怨,不值当。
只要我能把段末柸还给段疾陆眷,他一定会感念我的不杀之恩、与我讲和,到时候王浚可就再也使唤不动段氏了。”
于是石勒也派人给段疾陆眷送去了珍玩布帛作为回礼,还派遣石虎与段疾陆眷在绛都水水渚南岸结盟宣誓,双方互相结为兄弟,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
段疾陆眷带着段氏军队返回了辽西郡,不再与石勒交战,王浚的都护王昌变得势单力薄,没有能力再次发动进攻,也就只好带兵返回了蓟城(王浚的根据地)。
汉·石勒邀请段末柸参加聚会饮宴,在宴会上,二人开怀畅饮、无所不谈,感情非常亲密,在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下,石勒与段末柸二人相约结为父子。
饮宴结束后,石勒派人将段末柸送回了辽西。
段末柸在向北的返程途中,一连三次朝着南边石勒所在的方向磕头作揖,以表达对石勒的感恩和尊敬。
至此,段氏便站在了石勒这边,王浚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盟友,军事实力急剧衰退。
盘踞在苑乡城的游伦和张豺也不再依附于王浚,转而加入了石勒的阵营。
汉·石勒发兵进攻信都郡(冀州治所),晋·冀州刺史王象惨遭杀害。
王浚安排邵举代理行使冀州刺史的职权,负责带兵在信都防守。
30.本年,发生了严重的疫情。
31.晋·王澄在少年时期与他的兄长王衍都是闻名天下的风云人物,当时刘琨对王澄说:“您看上去虽然爽朗豁达,但是实际上心浮气躁、自视甚高,如果您继续保持这样的性格在这世上混,怕是要惨遭横祸。”
在王澄担任荆州刺史的时候,十分欣赏成都内史王机,认为王机的才能勉强能与自己媲美,于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心腹,常常与他商议机密大事,而且还经常把在外作战的重要任务委派给王机。
后来杜弢(原 晋·醴陵县县令)带着巴蜀流民作乱,王澄多次与之交战,但是屡战屡败,使得王澄不仅损兵折将,还让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
但是王澄对此完全不在意,并没有把流民盗贼团伙的动乱放在心上,每天就知道与王机混在一起喝酒下棋、游观享乐,因此,王澄的从属官对他充满了失望和怨恨,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再愿意服从王澄的管理。
晋·南平太守应詹多次劝王澄把心思放到保境安民、讨伐乱贼之上,但是王澄把这些忠告全都当成耳旁风。
再后来,杜弢的流民队伍攻陷了荆州越来越多的城池县邑,情况万分紧急,王澄只好亲自带兵离开江陵(荆州治所)在南平郡作塘县驻军,打准备与杜弢交战。
由于江陵空虚,再加上王澄早就已经失了人心,于是山简的参军王冲带着部众共同拥立应詹为荆州刺史,但是应詹认为王冲这人品行卑劣,不值得相信,于是并没有与他搅和在一起,赶紧扔下江陵跑回了江安县(南平郡治所)。
应詹跑了之后,王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霸占了荆州刺史之位。这下王澄才开始真正慌了,只好安排他的部将杜蕤带兵镇守江陵,自己将办公地点转移到了孱陵县(属 南平郡),随后又跑到了沓中(此处位于孱陵县东,并非姜维当年屯田的沓中)避难。
王澄的别驾郭舒劝他说:“您毕竟是荆州刺史,虽然没有干出什么出色的业绩,但是至少也是一州上上下下官吏百姓们的依靠啊!如今您完全可以前往西边,把华容县(属 南郡)的兵力聚集起来,带着众人齐心协力对付王冲这种趁虚而入的小人,他绝对抵抗不住您的正义之师。
您怎么能遇到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就要放弃整个荆州,而选择当一个抱头鼠窜的亡命之徒呢!”
王澄早就已经吓破了胆,没有心气再作战了,并没有听取郭舒的建议,并打算带着郭舒一起渡过长江前去江东投奔琅邪王司马睿。
郭舒表示拒绝,说:“我少说也是荆州的别驾,负责协助刺史掌管着一个州的政务和百姓,是我没那个能力平定动乱、上阵杀敌,让您遭受流亡之苦,我没脸就这么逃走!”
于是郭舒坚持留在沌口(沌水向南流入沔阳县的太白湖,太白湖东南注入长江,此处入江口称为沌口)屯兵。
晋·琅邪王司马睿得知王澄败于杜弢之手且荆州刺史之位也被王冲抢了,便立刻下令任召任他为军谘祭酒,然后安排现任军谘祭酒周顗接替王澄为荆州刺史。
王澄收到司马睿的征召文书之后,马上乘船渡江前去投奔。
周顗刚刚到达荆州,建平郡的流民们全都拒绝服从周顗的管理,纷纷倒戈加入到了杜弢的流民队伍之中。
杜弢的部将王真向沔阳城发起进攻,晋·荆州刺史周顗被打得落花流水,完全找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晋·征讨都督王敦派遣武昌太守陶侃、寻阳太守周访、历阳内史甘卓一同出兵讨伐杜弢,王敦亲帅大军在豫章郡屯兵,作为三位将军的后继力量。
王澄前去投奔王敦,然而王澄虽然是一个逃难之人,但是却自顾自的认为自己比王敦出名,因此总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看不起王敦的意思,这让王敦大为光火。
为了整治王澄,王敦诬陷王澄说他“与杜弢勾结”,然后找了个壮士把王澄给勒死了。
王机(王澄的心腹爱将)得知王澄的死讯,担心自己会一并受到牵连,灵机一动,想到自己的父亲王毅、兄长王矩之前都当过广州刺史,于是想请求王敦把自己调任到广州去,以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遭到了王敦的拒绝。
广州有一个将领,名叫温卲,他那时正当带着一帮人发起动乱、造广州刺史郭讷的反,于是温卲便抓住这个机会将王机接入广州,拥立他为广州刺史。
王机当上广州刺史后,立刻把自己的门下的一千多名奴仆、门客、学生全都在广州安顿了下来。
郭讷发兵前去攻打王机,想把他从广州刺史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但是郭讷的部将基本上都是王机的父亲、兄长之前的老部下,于是没有一个人站在郭讷这边,都自发的投降于王机。
于是郭讷这才在万般无奈之下退位,把广州刺史让给了王机。
32.王如(流民首领,原本已归附于汉廷,后来被石勒击败)军中粮食短缺,将士们饥肠辘辘、困饿交加,再加上遭到了晋·官兵的讨伐,根本就没有能力抵抗,因此,有很多王如的同党都投降于晋军。
随着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王如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在走投无路之下,王如只好选择投降于晋·征讨都督王敦。
33.晋·镇东军司顾荣、前任太子洗马卫玠去世。
卫玠是卫瓘的孙子,生得清秀俊朗、貌如珠玉,整个人风度翩翩、顾盼神飞,非常善于高谈阔论,一说起玄学来便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在卫玠的观念里:人的智力、能力水平天生就有高低之分,没必要跟那些能力不足、素质较差的人斤斤计较,应该对他们宽宏大量、包容宽和一些;如果别人不是有意冒犯,那么就应该心平气和地去对待他人,不要被情绪牵着走,理智地去化解、派遣内心的不满。
正是因为如此,卫玠从来就没有表现过什么较大的情绪波动起伏,终其一生都是淡然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34.晋·江阳太守张咨(蜀汉将领张翼的孙子)将代理益州刺史王异杀害,然后张咨便霸占了益州刺史之位。
过了没多久,张咨就去世了。
三府(平西将军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部门官员联名上表推举涪陵太守向沈代理行使西夷校尉职权,办公地点安排在涪陵郡。
35.南安郡的赤亭羌种首领姚弋仲带着部落向东迁徙到了榆眉县(原 汉·扶风郡的榆麋县)。
沿途有几万名戎人、中原人拖家带口的加入到了姚弋仲的迁徙队伍之中。
姚弋仲自称为护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

孝愍皇帝(名 司马业,字 彦旗,晋武帝司马炎的孙子,吴孝王司马晏之子,被定为伯父秦王司马柬的继嗣,于是即位前承袭了“秦王”爵位)
建兴元年(癸酉,313年,成·玉衡三年,汉·嘉平三年)
1.春天,正月初一(丁丑),汉主刘聪在极光殿宴请群臣,安排晋主司马炽穿着青色的外衣给大家伙斟酒。
庾珉(原 晋·侍中)、王隽(原 晋·光禄大夫)等人看到司马炽被刘聪这样呼来喝去,心中无比悲凉,当场嚎啕大哭,刘聪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心里对这种行为极为厌恶。
后来,有人说庾珉等人打算在平阳城(汉国国都)内作乱以响应晋·并州刺史刘琨的军事行动,这下让刘聪对晋人直接动了杀心。
二月丁未日,汉主刘聪下令将庾珉、王隽等十多位晋廷来的大臣全部处死,晋主·会稽公司马炽也惨遭刘聪杀害,时年三十岁。
汉主刘聪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
原本刘聪把自己的贵人小刘氏(刘殷的孙女)嫁给会稽公司马炽作夫人,现在处死了司马炽之后,刘聪再次重新将小刘氏纳入自己后宫中封为贵人。
荀崧点评:
【晋怀帝司马炽天资聪颖、风雅宽仁,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他的才华和智慧,如果他身处和平年代,应该能够将国家治理得风生水起。
只可惜他赶上了晋惠帝司马衷之后的乱世,遇上了像东海王司马越这种渴求权力、专制朝政的诸侯王,导致他在面临动乱时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虽然晋怀帝(司马炽)不像周幽王、周厉王那样昏聩荒唐,但是仍然避免不了丧国亡家、成为他人阶下囚的命运。】
2.二月乙亥日,汉·张太后(刘聪之母)驾崩,谥号为“光献”。
皇后张徽光(张太后的侄女,在张太后的授意之下,刘聪册封她为皇后)悲不自胜,因此大病一场,并在张太后驾崩后两天,即二月丁丑日,张徽光也驾崩了,谥号为“武孝”。
3.二月己卯日,汉·定襄忠穆公王彰去世。
4.三月,汉主刘聪册封贵嫔刘娥为皇后,并且下令为她修建了一座名为“凰仪殿”的宫殿。
汉·廷尉陈元达对这一做法表示反对,认为:“正是因为天底下有芸芸众生,所以才需要有一个统治者进行全局的把握和管控,由职能部门进行各项具体事务的管理,保障社会的稳定发展,保证国家的顺利运行——
这才是君主和各部门单位存在的意义。
也就是说,君主是为了天下万民而生,并非天下万民为君主而生,所以说掏空人民群众的钱财去满足君主的一己私欲是绝对不合理、不应当的。
晋室成为了上天的弃儿,现在由大汉负责代理天命、掌管天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光文皇帝(刘渊)身上所穿的也只不过是粗布衣服而已,居住的宫殿连重叠垒摞的屋檐都没有,后妃身上也不见金玉珠宝、绫罗绸缎,外出所乘骑的马匹也从来不以精良的粟米为食。
为什么光文皇帝已经成为了天下百姓的人主,还是如此勤俭朴素、节约俭朴?
就是因为光文皇帝心中有老百姓,希望人民群众衣食无忧、丰衣足食,所以才不搞铺张浪费、损耗民力民财的那一套。
陛下登基以来,至今已经修建了四十多处宫殿、楼观了,在这期间,还在不停地四处征战、攻城略地,对于粮食钱财的消耗量巨大,再加上现在本就在天灾的折磨下,饥荒、疫情肆虐成风,饿死的、病死的人数不胜数。
然而您现在忽视眼前的事实,竟然还要为皇后修建宫殿,这难道是庇护天下百姓的父母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如今晋人还没有完全消灭,西边的长安还有司马业,南边的江东还有司马睿;
巴蜀之地还有李雄的割据势力;
王浚和刘琨还占据着幽州、并州,对您形成了极大的威胁;
石勒和曹嶷的进贡也越来越少了,很明显又要脱离您管控的意思。
就算您不在乎老百姓的死活,难道您还不把这些敌对势力放在眼里吗?
修宫殿难道是什么迫在眉睫、不得不做的事情吗?
当初汉太宗(汉文帝刘恒)身处太平盛世,国库充盈、百姓富足,然而他连一个仅仅花费一百金的露台都舍不得修;而陛下目前身处格局动荡、战乱不息的乱世,所掌控的地盘只不过是太宗时期的两个郡而已,所面临的敌人分布在四面八方、近在咫尺,可不像太宗当年面临的只是匈奴和南越而已啊!
您怎能不顾一切的大兴土木、大修宫殿,怎能消耗如此多的钱财物资,怎能过着如此奢靡铺张的生活呢!
微臣看到这些实在是痛心疾首、惊惧忧虑,即使冒着触犯死罪的风险,也必须要说这些话,希望陛下改正!”
汉主刘聪勃然大怒:“我是天子,只不过是盖个宫殿而已,还要经过你这鼠辈的同意不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扰乱人心,散布恐怖言论!我非要把你杀了,这个宫殿我还就非盖不可!”
说完,刘聪就对身边的下令说:“把陈元达给我拖下去斩首!还有他的妻子儿女一并在东市斩首示众,让这些鼠辈全都一起死!”
当时刘聪正在逍遥园的李中堂,陈元达主动拿铁链将自己拦腰锁住,捆在了李中堂的树干上,陈元达高声呼喊道:“我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国家社稷,陛下却要杀了我!朱云当初说得好:‘我能到地下去见龙逄、比干,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就是我的心声!”
士兵上前要将陈元达拖下去,陈元达就是一动不动。
汉·大司徒任顗、光禄大夫朱纪、范隆、骠骑大将军·河间王刘易等人跪地不住地磕头,磕得满脸是血,为陈元达请命:“陈元达是先帝(刘渊)所看重的大臣,在刚投奔先帝的时候,就被先帝赏识、安排在身边,对先帝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说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毫不保留。
我们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俸禄,有话也不敢直说,在面对陈元达的时候常常自惭形秽、自愧不如,认为自己不如他直接、不如他坦诚。
如今他所的话虽然不是那么好听,但是希望陛下能对他宽容一些,不要为这些话与他计较。
如果您因为大臣直言不讳地指出您的过错就要将他处死,那么将来还有谁敢对您说真话!”
刘聪沉默了,一时无言以对。
皇后刘娥得知陈元达阻止刘聪修建宫殿而即将面临死刑,赶紧下了一道秘令要求停止行刑,然后亲自写了一封奏疏让人带去李中堂交给刘聪:“现在的宫殿已经够用了,没有必要再修新的。
现在陛下您只占据了天下的一小块地方,还没有将整个华夏统一起来,应该更加关爱民生、爱惜钱粮才对。
陈廷尉(陈元达)说的那些话,是真正为国家好的,您应该或多或少听进去一些,不仅如此,还要给他加官进爵,以表彰他的忠诚。
如果您真的杀了他,那么天下人该怎么看您呢?
忠臣向君主直言不讳的提出自己的批评建议,其实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君主拒绝听取臣子的劝告和忠言,这是不是也是将国家的兴亡抛在脑后了呢?
陛下仅仅是为了给我修一座无关紧要的宫殿,却要把真心为国、一心为公的忠良贤臣给处死,您又让满朝文武怎么看待我?那我在众人心中是不是就成了一个迷惑圣心、祸乱超纲的妖女?是不是所有人都要把忠臣之死归咎到我的头上?到时候,国家衰败是由我而起,宗庙断绝是由我而已,江山败毁是由我而起——您是让我成为一切灾难和动荡的罪魁祸首吗!
我看了那么多的书籍,发现国家的兴亡盛衰或多或少都与妇人脱不了干系,每次看到这些,我都感到又心痛又悲愤,唯恐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没想到今天还真变成了现实!现如今我痛恨古时候那些祸国殃民的妖妇,恐怕将来我就是后人眼中的祸水了吧!
我已经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希望陛下就在李中堂赐死我吧,也避免众人的悠悠之口把罪责都怪在陛下身上!”
刘聪看到皇后刘娥的奏疏后,不知不觉心中一惊,对此深受感触。
任顗等人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陈元达求情,刘聪这才慢慢地说:“最近这几年,我染上了一些怪病,总是时好时坏,搞得我自己也喜怒无常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元达,是朝廷的栋梁之材,是国家的忠臣,是我脑子糊涂了,被蒙蔽住了双眼,忽略了对他的忠心。
要不是有诸位愿意如此拼命的为他求情,我还真不容易醒悟,你们也都是为国家社稷赤忱一片的良佐啊!
对于这件事情,我实在是做得不对,这个错误我将永远铭记于心,绝不忘记。”
说完,便让任顗等人戴好头冠、穿好鞋履重新坐回席上,然后下令让人把陈元达带上来,将皇后刘娥的奏疏拿给他看,说:“在朝中我有您这样怀有赤胆忠心的大臣,在后宫我又有刘氏这样的贤后,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随后,刘聪下令给任顗等为陈元达请命的大臣每人赠送相应的布帛作为奖赏。
汉主刘聪下诏将逍遥园改名为“纳贤园”,将李中堂改名为“愧贤堂”。
刘聪对陈元达开玩笑说:“本来是应该先生怕我,怎么反倒我还怕起先生来了!”
5.晋·西夷校尉向沈去世,三府(平西将军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部门官员联名推举汶山太守兰维为西夷校尉。
兰维带着当地的官吏百姓北进,往巴东郡的方向迁移,想要离长安(此时晋·皇太子司马业在长安)更近一点,然而在迁移的路上遭到了成国将领李恭、费黑的拦截,于是兰维被成军俘虏。
6.夏天,四月丙午日,晋怀帝司马炽的死讯传到了长安,皇太子司马业带领群臣为司马炽举办了丧礼,紧接着就举办了成人礼(即 加元服)。
四月壬申日,司马业即皇帝位,下诏赦免天下全部囚犯,将年号从“永嘉”改为“建兴”。
晋主司马业做出了如下人事任命:
卫将军梁芬为司徒;
雍州刺史麴允为尚书左仆射、录尚书事(总领尚书事务);
京兆太守索綝为尚书左仆射、兼领吏部尚书、京兆尹。
当时,长安城中十分凄凉惨淡:
百姓户数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户,遍地都是荆棘荒木;
官府、私宅中能凑来的车也就只有四辆;
文武官员既没有工作服,又没有官印、绶带,司马业只能给他们颁发写有官号名爵的桑木制手版来作为凭证。
过了没多久,司马业下诏任命索綝为卫将军、兼领太尉,负责统筹管理军政国事。
7.汉·中山王刘曜、司隶校尉乔智明进攻长安,汉·平西将军赵染发兵与刘曜、乔智明会合。
晋主司马业派遣左仆射麴允在黄白城屯兵以抵御汉军的进攻。
8.汉·上党公石勒派遣石虎进攻邺城(魏郡太守治所)。
在石虎的猛烈攻势下,邺城的防线全线崩溃,晋·魏郡太守刘演逃到了廪丘县(属 濮阳国,兖州治所)。
由于邺城中主帅已经逃走,戍守在三台(铜雀台、金雀台、冰井台)之中的流民全都投降于石勒的麾下。
石勒任命桃豹为魏郡太守,负责安抚百姓、镇守城池的工作,后来,石勒又安排石虎接替桃豹镇守邺城。
早年间,晋·并州刺史刘琨任用陈留太守焦求为兖州刺史,而晋·司空荀藩又任命李述为兖州刺史,任命发生了冲突,李述决定起兵攻打焦求,于是刘琨就紧急下令将焦求召回了并州。
后来,邺城被汉·石虎攻陷,镇守在邺城的魏郡太守刘演(刘琨的侄子)逃去了廪丘县,刘琨便任命刘演为兖州刺史,负责镇守廪丘。
晋·前任中书侍郎郗鉴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凭借着自己的清高风雅在社会上获得了良好的口碑,积攒下了不少人气,在战乱时,郗鉴带着高平县中的一千多家百姓逃入了邹县的峄山(属 鲁郡)中避难。
琅邪王司马睿派人进入峄山寻求郗鉴,并任命他为兖州刺史,安排他在邹山(位于鲁郡邹县)镇守。
就这样,在同一时期出现了三名兖州刺史(李述、刘演、郗鉴),各自的办公地点都在不同的地方,因此兖州地区的老百姓根本就搞不清楚该接受谁的管理。
9.晋·琅邪王司马睿任命前任庐江内史华谭为军谘祭酒。
华谭之前还在寿春(扬州治所)避难的时候,一直依附于扬州都督周馥,当时,周馥建议朝廷迁都至寿春,得罪了太傅·东海王司马越,又没有响应司马越的征召,淮南太守裴裴硕声称接到司马越的密旨讨伐周馥,于是周馥与裴硕交战,裴硕战败落荒而逃,然后司马睿派遣甘卓讨伐周馥,周馥逃跑后被司马确抓住,最后忧愤而死。
此番,司马睿见到华谭之后,问道:“周祖宣(周馥 字 祖宣)为什么要造反?”
华谭回答:“虽然周馥已经死了,他无法为自己辩解,但是这天下至少还有了解事实、分得清对错的人在。当初是由于洛阳遭受着饥荒和敌兵的双重压力,所以周馥才向先帝(司马炽)提出迁都的建议,然而那时周馥没有把奏疏先拿给太傅(司马越)过目,把他给得罪了,于是他才让人发兵讨伐周馥。
周馥死后过了没多久,洛阳便陷落了,群臣百官要么逃散、要么成了敌兵的俘虏。
如果非要给周馥扣一个造反的帽子,这不是冤枉人吗!”
司马睿说:“周馥身为扬州都督,与四征将军、四镇将军的地位不相上下,手上拥有的部队兵精马壮,又不响应朝廷的征召,在国家倾覆之际也不出兵相助,这不也是晋室的罪人吗?”
华谭点点头,说:“这么说也对。不过在国家倾覆之时,没有采取行动匡扶社稷的,不止周馥一人,所有没做到这一点的臣子都应该同样受到谴责。”
司马睿手下的从属官大多数都是些喜欢偷懒摸鱼、贪图轻松享乐、不务正业的人,录事参军(负责文书工作,监察官员)陈頵对司马睿说:“在洛阳尚未陷落、关中还太平的时期,当朝的那些士大夫一个个都把恭谨谦让、恪尽职守的人当成凡夫俗子,把高高在上、傲慢高冷的人当成风流倜傥,这样的歪风邪气一点点腐蚀主流思想,最终导致朝纲败坏、国家残破、君臣流离。
如今您手下的那些官员、掾属,还保留着洛阳来的风气,觉得自己在社会上名气大、声望高,就颐指气使、目中无人,觉得自己是个像模像样的人物,不去沾染凡务俗事,这不是又要走当初国家败亡的老路了吗?
我认为应该从现在开始,谁敢在被安排任务的时候临时称病推脱的,全都应该免职罢官。”
琅邪王司马睿没有采纳陈頵的提议。
永宁元年(301年),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长沙王司马乂诛杀赵王司马伦之后,制定出了一个名为《己亥格》的封赏标准,用以奖赏功臣,至今仍然沿用着这一规定。
陈頵上书说:“当初是因为赵王(司马伦)谋权篡位,逼得惠帝(司马衷)被迫退位,三位诸侯王出于对皇权的维护,起兵讨伐赵王,这才制定出了《己亥格》来奖赏讨伐逆贼的功臣,以拉拢人心、巩固自身的权力。
如今朝中有那么多人立下过堪比讨逆的大功吗?怎么不管其功劳的高低大小,一律都按照《己亥格》来进行封赏呢?现在连底层兵卒都有金制官印和紫色绶带了,连奴隶都有朝廷颁发的策命文书了,这不就是让那些原本代表高等级、高地位的器物失去了它的意义了吗?
等级区分、尊卑之别一旦乱套,秩序就被破坏了,思想就不好掌控了,国家社会的运行就彻底紊乱了呀!
请您立即下令废除《己亥格》!”
由于陈頵原本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出身,在朝堂、社会上也没有什么名声,他每次提出的那些匡正失误、纠正错漏的提议,常常会遭到司马睿从属官们的厌恶和白眼。
司马睿将陈頵调离建业,从录事参军调任为谯郡太守。
10.晋·吴兴太守周玘宗族繁盛、枝叶广袤,在江东地区的势力盘根错节,深得当地人的民心,因此遭到了琅邪王司马睿的忌惮。
那时,司马睿身边的从属官,基本都是在关中大乱之后流离失所、无处可依,漂泊至江东的士人,这些人之前基本都是在中原做大官的,明明是从外地流亡而来的避难者,来到吴地得到司马睿的任用之后,反而成为了管理、使唤吴地百姓的人,这让吴人感到非常不服气、不痛快。
由于周玘感觉受到了司马睿的排挤和猜忌,同时他又想到自己常常遭到刁协(司马睿的军谘祭酒)的冷眼,觉得又没面子又憋闷气愤,于是暗中与自己的党羽计划除掉那些北方来的士族代表(如 王导、刁协),然后再推举江南地区的名士来接替他们的位置,以推翻司马睿的政权。
结果,周玘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这个谋划被泄露了出去,因此周玘更是忧虑和羞恼同时袭上心头,很快便一病不起,最后医治无效去世了。
在周玘临终时,他对儿子周勰(音“协”)说:“是那些北方佬害死我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11.汉·上党公石勒在上白城(位于安平国广宗县)与乞活军(原 离开并州去外地觅食谋生的一支队伍)的将领李恽(原司马越的心腹,逃难途中前往幽州投奔王浚)交战,成功将李恽斩杀。
王浚(尚未完全脱离晋廷,但已在幽州割据)任用薄盛(另一位乞活军的将领)为青州刺史。
12.王浚安排枣嵩(裴宪的女婿,被王浚任用为尚书)率领各部军队在易水附近屯兵。
王浚派人前去找辽西公·鲜卑首领段疾陆眷,请求一同进兵讨伐汉·石勒,但是段疾陆眷早就已经与石勒结为盟友,因此并没有理会王浚的邀约。
得知段疾陆眷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出兵,王浚勃然大怒,派人给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送去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而且还给鲜卑大单于慕容廆送去了通告檄文,打算与拓跋猗卢、慕容廆联合讨伐段疾陆眷。
拓跋猗卢派遣儿子·右贤王拓跋六修带兵前去攻打段疾陆眷,以拓跋六修战败告终。
慕容廆派遣儿子慕容翰进攻段氏鲜卑,夺取了段氏的徒河县、新城县,一路攻打到辽西郡的阳乐县,到这时传来了拓跋六修战败逃走的消息,于是慕容翰就留在徒河县,在青山上修建营寨堡垒,开展镇守防御工作。
早在中原战乱的时候,有很多士人和百姓为了避难而前去幽州投奔王浚,但是去了才发现,王浚那边要制度没制度、要福利没福利,想要踏踏实实做事得到提拔晋升的,也找不到明确的门路,想要好好生活过几天舒心日子的,也没有良好的设施和保障,因此那些原本投靠而去的人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纷纷离开了。
而鲜卑首领段疾陆眷以及他那几个兄弟,都是些走野蛮路子的人,就喜欢能征善战、骁勇矫健的骠勇型人才,对那些文质彬彬的士大夫根本就不感冒,对他们丝毫不讲礼节,行事粗暴蛮横,因此段氏鲜卑也得不到中原士大夫的青睐。
这么多的势力之中,也就只有鲜卑大单于慕容廆能够选贤任能、礼贤下士、重视人才且制度清晰、号令严明、纪律规范,因此那些避难的中原人基本上都跑去投靠慕容廆。
慕容廆十分擅长识别人才、任用人才,根据士大夫们各自的特点、擅长的领域,按照才能的高低进行相应的职位安排,每一个都恰到好处、毫无偏私。慕容廆的人事安排如下:
任用河东人裴嶷、北平人阳躭(同“耽”)、庐江人黄泓、代郡人鲁昌为主要谋士;
任用广平人游邃、北海人逄羡、北平人西方虔、西河人宋奭以及封抽(封释之子)、裴开为处理政务的辅佐;
任用平原人宋该、安定人皇甫岌、皇甫岌的弟弟皇甫真、兰陵人缪恺、昌黎人刘斌以及封奕、封裕(封抽之子)负责处理机密要务。
裴嶷逻辑清晰、神思敏捷而且有见识、有谋略,之前担任过晋·昌黎太守,他的兄长裴武为晋·玄菟太守。
裴武去世后,裴嶷与裴武的儿子裴开带着裴武的灵柩返回河东下葬,半路上经过了慕容廆所镇守的棘城,得到了慕容廆非常高规格的礼遇,等裴嶷在棘城待了一阵打算继续带着裴武的灵柩前往河东的时候,慕容廆还十分贴心的送给了他相当丰厚的路费。
裴嶷继续前进,到达了辽西郡(段氏鲜卑的地盘),但是由于道路都已经被截断损毁,无法再向前行进,面对这种情况,裴嶷打算折返回去找慕容廆请求收留,而这时裴开却说:“我们的家乡在南边,怎么能留在北方呢!况且,就算您要过寄人篱下的生活,那么现在看来段氏鲜卑很明显比慕容鲜卑要强势很多啊,为什么要舍弃更强的反而要选择弱势的慕容廆呢?”
裴嶷说:“中原现在都已经乱成什么样了,就算我们继续前进回到河东郡,那也只不过是投身乱局,成为战乱之下的牺牲品而已,再说了,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河东十万八千里,道路又已损毁严重,还怎么回去啊!
如果你想等到战火平息、时局稳定了之后再继续前行,那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找一个势力暂时容身,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选一个靠谱的,可不能随随便便选择谁都可以。
你说段氏鲜卑强,但是你瞅瞅段氏那些人,像是有深谋远虑、长远规划的人吗?一个个都是沉迷勇力的武夫,只知道打仗斗狠、比拼力量,像你我这等有治国远略的人才能得到他们的礼遇吗?
据我观察,慕容廆还算是一个素质过硬、德行高尚、品行优良的贤人君子,而且他有野心、有壮志,是一个保境安民、成就一番大业的霸主,而且他所掌管的地盘,物资丰富、百姓乐业、人心稳定,如今我去投靠他,往大了说有可能成为他的功臣勋旧,往小了说至少能保全我们裴氏一族。
不知你还有什么可犹疑的。”
至此,裴嶷彻底说服了裴开,于是二人就这么带着裴武的灵柩又折返回去投奔慕容廆。
慕容廆看到裴嶷回来了,高兴得喜笑颜开,立刻对他予以重任,安排为自己的主要谋士。
阳躭是一个清高正直且沉稳持重、头脑敏锐的人,之前为晋·辽西太守;慕容翰在阳乐县击破段氏鲜卑、攻城略地时,顺道俘获了阳躭,慕容廆见到阳躭之后眼前一亮,给予了十分优厚的待遇,然后将他安排为自己的主要谋士。
游邃、逄羡、宋奭之前都曾经担任过晋·昌黎太守,他们三人与黄泓共同逃亡蓟城投靠王浚避难,然后又慕名投靠至慕容廆的麾下。
王浚亲手写了一封征聘文书给游邃的兄长游畅,游畅当即就准备前往幽州赴任,然而遭到了游邃的阻止:“王彭祖(王浚)政令混乱、赏罚不明,无论是中原人还是戎狄之人都不愿意跟着他干,依我看,他早晚要垮台的,我看兄长您还是别这么急着答应,等一等再说。”
游畅说:“你说的这话不无道理,但是我知道王彭祖(王浚)这人向来就是一个残忍嗜杀且疑心病重的人,之前那些离开他的流民,基本上都遭到了他的追杀。
如今王彭祖亲手写信要我去他那里,如果我拖延时间没有及时前往,怕是你们都要受到我的牵连。
况且,在这种天下大乱的大环境下,同宗之人最好是分散到不同阵营之中,有利于留下后人延续宗族啊!”
于是游邃也不好再阻拦,只好让游畅离开了,最后游畅果然与王浚一起沉沦败毁。
宋该与平原人杜群、刘翔之前本来已经投靠了王浚,后来发现王浚不值得依赖,又离开王浚前去投奔了段氏鲜卑,然而发现段氏鲜卑也不是一个能长期待下去发展的地方,只好带着难兄难弟、难朋难友们加入到了慕容廆的阵营。
王浚的东夷校尉崔毖想要任用皇甫岌为长史,好几次派出使者带着厚礼前去给皇甫岌做思想工作,但是始终都没有让皇甫岌心动;而皇甫岌在面对慕容廆的征召时,却二话不说就打包好行李,带着弟弟皇甫真,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路,如期来到了慕容廆的面前。
辽东人张统聚集了一帮人,盘踞在乐浪郡和代方郡,与高句丽王乙弗利相互对峙交战,一连好几年都没有打出个结果。
张统在乐浪人王遵的建议下,带着手下一千多家民众前去投奔慕容廆,慕容廆专门为他划分出了一部分地盘设置为乐浪郡,然后任用张统为乐浪太守,任用王遵为参军。
13.王如(流民首领,原本已归附于汉廷,后来被石勒击败,现已投降于晋·征讨都督王敦)的同党涪陵人李运、巴西郡人王建等人带着三千多家人口从襄阳郡转移到了汉中郡。
晋·梁州刺史张光派遣参军晋邈发兵阻止李运、王建的这支流民队伍。
而晋邈收受了李运、王建送来的贿赂,于是劝说张光接受流民队伍的投降,张光被成功说服,并将流民团伙安置在了成固县。
后来,经过晋邈的一番暗中观察,发现李运和张建的队伍中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晋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时间贪婪的欲望立刻上头,想要把这些财货宝物全部占为己有。
于是晋邈对梁州刺史张光说:“李运、王建这些人,心思完全不在农业生产上,天天打造武器、训练士卒,他们要干什么呀?难道是要造反?我看,还不如把他们全部杀了,要不将来肯定要成为您的祸害。”
张光想也没多想,再一次采纳了晋邈的提议。
五月,晋邈率兵攻打李运、王建,将其二人全部杀害。
王建的女婿杨虎为了报仇,把流民重新整合了起来,向晋·梁州刺史张光发动袭击,然后率众在厄水附近屯兵。
晋·梁州刺史张光派出儿子张孟苌讨伐杨虎,但是并没有成功将其攻克。
14.五月壬辰日,晋主司马业任命琅邪王司马睿为左丞相、大都督,负责管理陕县以东的军政事务;任命南阳王司马保为右丞相、大都督,负责管理陕县以西的军政事务。
司马业下诏:“如今我要扫平豪强、消灭不臣,将先帝(司马炽)的灵柩带回长安(司马炽被汉主刘聪杀死,尸身尚在平阳)。
现在我下令,幽州、并州出兵三十万直指平阳(汉国国都);右丞相(司马保)率领秦州、凉州、梁州、雍州的三十万兵力来长安集合;左丞相(司马睿)率领精兵二十万前往洛阳。
在约定的时间全部集合完毕,一同讨伐贼人,光复晋室大业!”
15.汉·中山王刘曜在蒲板津屯兵。
16.汉·上党公石勒安排孔苌攻打定陵县(属 襄城郡),成功斩杀田徽(王浚所任用的兖州刺史,原乞活军的将领)。
薄盛(王浚所任用的青州刺史,原乞活军的将领)畏惧石勒的兵威,于是带着部众投降于石勒。
此后,石勒率众继续进发,崤山以东的各个郡县基本都纳入了石勒的势力范围。
汉主刘聪任命石勒为侍中、征东大将军。
乌桓人看到王浚势力衰微之后,也不再依附于王浚,而是暗中倒戈投靠于石勒。
17.六月,晋·并州刺史刘琨与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在井陉北部会合,计划合力讨伐汉国。
秋天,七月,刘琨占据了蓝谷(位于蒙山(位于晋阳县、石艾县之间)西南方),拓跋猗卢派遣拓跋普根在北屈县(属 平阳郡)屯兵。
晋·并州刺史刘琨派遣监军韩据从西河郡向南进发,打算进攻西平城(位于平阳城西,此处为汉主刘聪的儿子·济南王刘骥的守城)。
汉主刘聪安排大将军刘粲等人出兵抵御刘琨,安排骠骑将军刘易等人抵御拓跋普根的进攻,安排荡晋将军兰阳等人帮助刘骥防守西平城。
刘琨等人得知刘聪已经出动各路大军,于是便带兵撤退了。
虽然晋军与鲜卑军已经撤退,但是汉主刘聪还是安排各部军队仍旧按照之前的军事部署屯兵驻扎,打算随时发兵进讨。
18.晋主司马业派遣殿中都尉刘蜀带着诏书前去找左丞相司马睿,要求他按时进军,在长安与天子及各路大军会合。
八月癸亥日,殿中都尉刘蜀到达建业(也称 建康,避讳司马业),向司马睿宣召,司马睿以“当前江东地区的局面刚稳定下来,不宜短时间内再次用兵”为由拒绝接受司马业的诏命。
琅邪王司马睿做出如下人事任命:
镇东长史刁协为丞相左长史;
从事中郎彭城人刘隗为司直;
邵陵内史广陵人戴邈为军谘祭酒;
参军丹阳人张闿为从事中郎;
尚书郎颍川人钟雅为记室参军;
谯国人桓宣为舍人;
豫章人熊远为主簿;
会稽人孔愉为掾(即 属官)。
刘隗性情高雅、学识广博,文采优美风雅,精通古籍历史,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司马睿的心情、意图把握得非常到位,因此深得司马睿的欢心。
主簿熊远上书给司马睿,说:“自从战乱肆虐以来,法律法规、制度规章就已经成了一纸空文,完全不按照规矩办事。
很多人为了显出自己的特别、独到,常常不按常理出牌,无论什么事都要变一变、改一改,接到任务后临时变规矩、改制度,甚至有时候早上刚定下的新制度,到了下午就又大变样了,这就搞得有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不知道该采用什么样的章程来办事,一旦遇到事儿了,都是先上奏咨询,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授意之后才敢具体采取行动。
这样下去,行政管理工作怎么开展得下去呢?
我认为,以后只要有人提出异议、标新立异的,都要拿出相关依据来,法律规章也好、经书古制也好,反正不能凭空张嘴就来、说改就改、说变就变,如果随心所欲的胡乱变更创新,那么法律的公信力何在?
当然,我不是说把控全局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随机应变以得出最优解这样不好,但这些事应该由君主来做,做臣子的没有资格频繁这么做。”
而司马睿认为当前的形势复杂多变,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墨守陈规、不知变通,于是并没有采纳熊远的提议。
范阳人祖逖(音“替”)在少年时期就胸怀大志、目标远大,曾与刘琨一起担任过司州主簿。
祖逖与刘琨共事的期间,常常同睡一间屋子,有一次祖逖半夜听到公鸡打鸣,他便马上惊醒,一脚把刘琨给踹醒,说:“这声音可太好了,快起床!”
然后两人就立刻起身,来到院子里挥剑起舞,全身心投入到训练和学习之中。
后来中原大乱,大量的中原士人百姓渡过长江来到江东,这其中就有祖逖,左丞相·琅邪王司马睿任用他为军谘祭酒。
祖逖镇守在京口,召集了一帮矫健善战的勇士,对司马睿说:“晋室之所以会沦落到如此不幸的境地,并不是因为天子昏庸无能、荒诞残暴而导致失了民心,而是因为宗室成员之间为了权力而互相残杀、你争我夺,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所以才给了那些处于疆土边缘的少数民族群体可乘之机,给了戎狄之人入侵中原的机会。
如今中原的百姓已经遭到了外来贼寇的残害,心中的愤怒、悔恨都会转变为对戎狄之人的痛恨,现在正是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要与蛮夷拼命、报仇雪恨、杀回中原的时刻,只要大王(指 司马睿)能派遣像我这样的将领带兵出征,打出'克复中原,光复晋室'的旗号,我相信天下有雄心壮志的英俊豪杰都会纷纷支持响应的!”
然而司马睿根本就没有北伐的心思,只是任命祖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了他仅仅足够一千军士用的粮食以及三千匹布,连武器铠甲都没有分配给他,而是让祖逖自己去想办法招募人众、征集兵器。
祖逖对司马睿的这一安排感到十分失望,带着自己手下一百多人渡过长江,在船行进到一半的时候,祖逖一拳头重重的砸在船桨上,坚定地说:“我祖逖如果不能扫平贼寇、安定中原、振兴国家,那么长江之水就是我的归宿!”
随后,祖逖便带着部众在广陵郡的淮阴县屯兵,立刻紧锣密鼓的冶炼兵器、招兵买马,最后招揽到了两千多人,然后继续整顿旗鼓向前进兵。
19.胡亢(已故新野王司马歆的牙门将,在竟陵郡作乱,自称为“楚公”,任用杜曾(司马歆的南蛮司马)为竟陵太守)生性多疑,对人的防备心相当重,在猜忌和怀疑的驱使下,手下有好几名勇将都遭到了杀害。
杜曾吓坏了,暗中联合王冲(原 晋·征南将军山简的参军,由于晋·荆州刺史王澄大失人心,王冲想要拥立应詹为荆州刺史不成,便抢占了王澄的荆州刺史之位,在荆州作乱),带着部众袭击胡亢。
胡亢眼见遭到了突袭,连忙发动所有精锐部队与王冲交战。
此时,胡亢的守城中几乎没有防守兵力,于是杜曾直接趁虚而入杀死了胡亢然后兼并了胡亢的部众。
20.晋·荆州刺史周顗在浔水城(寻阳古城)屯兵,被杜弢带领的巴蜀流民团伙给围困了起来。
晋·武昌太守陶侃派遣明威将军朱伺前去营救周顗,杜弢见晋军大兵逼近,便带着部众退入泠口(泠水从九嶷山向南留出,又向北流经泠道县西南部,又向北注入都溪水,又向西北注入营水,汇入口被称为“泠口”)防守。
陶侃说:“杜弢肯定会进攻武昌。”
随后,便亲自带兵直接返回武昌防守,果不其然,杜弢果然向武昌攻杀而来。
陶侃派遣朱伺迎击杜弢的流民军,将杜弢打得丢盔弃甲。
杜弢惨败后,率众灰溜溜逃回了长沙郡。
晋·周顗带兵从浔水出发前去豫章郡投奔征讨都督王敦,得到了王敦的收留。
晋·武昌太守陶侃派参军王贡向王敦带去讨伐杜弢胜利的捷报,王敦感叹道:“要是没有陶公,荆州就要丢了啊!”
然后王敦立刻上表举荐陶侃为荆州刺史,在沔江附近屯兵。
晋·左丞相司马睿召回周顗,重新将他任用为军谘祭酒。
21.早年间,氐王杨茂搜有一个儿子名叫杨难敌,杨难敌派他的养子前往梁州的集市做生意,私自卖了一个普通老百姓(也称 良人子)给别人当奴隶,触犯了法律,被晋·梁州刺史张光抓起来鞭打至死。
杨难敌得知养子被张光处死之后,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使君(指 张光)刚刚到梁州来,要不是没有我氐人的支持,能安稳到今日吗?而且现在天下兵荒马乱,底层百姓和士兵全都仰仗着我氐人的物资和粮食生活,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恩情吗?就算氐人犯了一点小罪,难道使君大人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晋·梁州刺史张光与杨虎(王建的女婿,王建投靠晋·梁州刺史张光,后来被杀害)之间交战相攻,两个人都派人找氐王杨茂搜求救,杨茂搜派出儿子杨难敌前去支援张光。
杨难敌来到张光的军营之后,趁此机会找张光要钱财,但是遭到了张光的拒绝,而正在此时,杨虎派人暗中给杨难敌送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杨虎对杨难敌说:“流民的财货物资全都在张光那里(之前张光的参军晋邈杀害流民,把财货都据为己有),你对付我不划算,还不如去打张光,能得到更多的钱财。”
由于杨难敌刚刚找张光要钱无果,杨虎送来的钱以及这番话瞬间就与张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难敌两眼放光,立刻与杨虎统一了战线。
晋·梁州刺史张光安排儿子张孟苌为前锋冲在前面与杨虎交战,杨难敌作为后续的支援力量,结果双方开始交战的时候,杨难敌当场倒戈,与杨虎联合在一起,前后共同夹击张孟苌的部队。
此战,晋军被杨难敌、杨虎打得溃不成军,张孟苌和他的弟弟张援二人全部当场牺牲,张光也就只能紧闭城门部排兵力严防死守。
九月,晋·梁州刺史张光在忧虑与愤恨之中生了一场重病,从属官们都劝他转移到魏兴郡。
张光手按佩剑,怒斥道:“我身为镇守一方疆土的朝廷命官,既没有能力消灭敌人、平息动乱,那么献上我的性命又有什么好惧怕的?能死守阵地为国而死,与羽化成仙没有什么分别,你们为什么要让我退缩!”
话音未落,张光一口气没上来,便一命呜呼了。
梁州官员共同推举张光的小儿子张遇暂时接管梁州事务,但是过了没多久,张遇在出兵与氐人交战的过程中也战死了,于是梁州的官员又共同推举始平太守胡子序兼领梁州刺史一职。
22.晋·司空荀藩在开封去世。
23.汉·中山王刘曜、赵染在黄白城攻打晋·左仆射麴允(晋主司马业安排麴允在黄白城屯兵抵御汉军),麴允连战连败,城池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晋主司马业任命索綝为征东大将军,发兵前往黄白城帮助麴允抵御汉军。
24.王贡(晋·武昌太守陶侃的参军,在击破杜弢的流民团伙后,陶侃派王贡去找征讨都督王敦报信)从王敦那里返回,沿途来到了竟陵郡,假称陶侃的命令任用杜曾(原 竟陵贼胡亢所用的竟陵太守,杜曾与王冲联合杀死胡亢后,兼并其部下,盘踞在荆州)为前锋大都督,让杜曾带兵讨伐王冲(原 晋·征南将军山简的参军,由于晋·荆州刺史王澄大失人心,王冲想要拥立应詹为荆州刺史不成,便抢占了王澄的荆州刺史之位,在荆州作乱,与杜曾联合杀死胡亢),成功将王冲斩首,并且收降了王冲的兵众。
晋·武昌太守陶侃想要任用杜曾,但是杜曾并不响应陶侃的征聘,王贡看到杜曾不买陶侃的账,而且自己所擅自任用的又是个作乱的贼人,担心陶侃会找他算账,于是王贡恶向胆边生,干脆与杜曾联合起来反过头来对付陶侃。
冬天,十月,陶侃在与王贡、杜曾的交战中惨败,在一片矢石飞箭、刀光剑影之中,陶侃仓皇逃走,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折损了大部分兵力。
由于陶侃造成了严重的损失,晋·征讨都督王敦上表提出要陶侃以平民的身份行使武昌太守的职权。
陶侃再次重整旗鼓,带着晋·寻阳太守周访等将领与杜弢的流民团伙交战,此战全面大捷,于是王敦又上奏恢复了陶侃的武昌太守一职。
25.汉·赵染对中山王刘曜说:“长安的兵力现在都已经被麴允(晋·上书左仆射)带走了,城中防守薄弱,正是打过去的好时候。”
于是汉·中山王刘曜派遣赵染带领五千名精锐骑兵袭击长安。
十月庚寅日,当晚,汉将赵染就带着人马进入了长安的外城。
晋主司马业眼见汉军攻入,吓得赶紧逃到了射雁楼。
汉将赵染放火将龙尾(龙首山上倾斜的缓坡,也称为龙尾)和长安皇宫中的守备军营全部烧了个精光,共有一千多人遭到了抢掠和杀害。
第二天(十月辛卯日)一大早,赵染带兵退到逍遥园屯兵。
第三天(十月壬辰日),晋将麴鉴从阿房宫成的方向带着五千名士兵赶来救援长安。
第四天(十月癸巳日),汉将赵染带兵撤退,晋将麴鉴在后紧追不舍,在灵武县(东汉时期属北地郡)遇到了汉·中山王刘曜的部队,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拼杀,以晋将麴鉴惨败告终。
26.杨虎(王建的女婿,王建投靠晋·梁州刺史张光,后来被杀害)、氐人杨难敌(氐王杨茂搜之子)向梁州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胡子序(张光、张遇死后,被众人推举为梁州刺史)扔下守城抱头鼠窜、仓皇逃离,杨难敌顺势自称为梁州刺史。
27.汉·中山王刘曜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逐渐心态膨胀、骄傲自满,逐渐心生懈怠,放松了对晋军的警惕和戒备心。
十一月,晋·左仆射麴允发兵袭击刘曜的军营,把汉军打得七零八落,汉兵顿时作鸟兽散,麴允成功斩杀汉·冠军将军乔志明。
汉·中山王刘曜带着败军返回了平阳(汉国国都)。
28.王浚的父亲是王沉,王沉的字是“处道”,王浚(目前尚未彻底脱离晋廷,但是已相当于在幽州割据)认为“处道”正好与“在路边的大房子(当涂高)”这一预言谶语相对应,于是王浚便暗中有了想要称帝的念头。
晋·前任渤海太守刘亮、北海太守王搏、司空掾高柔(并非魏·司徒高柔)苦口婆心地劝说王浚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王浚一概不听,而且还把这些劝他放弃称帝的人全都杀了。
燕国人霍原,是一个有原则、守底线且品行高洁、德行优良的贤人,朝廷、官府多次向他下达征召、征聘文书,霍原一概不予理睬。
后来,王浚前去拜访霍原,咨询他称帝一事,霍原以沉默应对,以示拒绝回答,这一举动得罪了王浚,于是王浚就诬陷霍原,说他“与盗贼勾结”,然后将他斩首示众。
这一举动让王浚彻底失去了幽州地区的士人、百姓的支持,然而王浚对此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不仅不改正,反而一天比一天蛮横霸道,官府中该处理的事情也抛在一边不理不睬,人民群众的困难苦痛更是不闻不问,他所任用的从属官也都是一些唯利是图、自私自利、贪婪无度的奸邪小人,像什么枣嵩、朱硕之类的人,在王浚的包庇之下,更加变本加厉的压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因此,北部地区传出了一则顺口溜:“朱硕富,豪宅、珠玉亮堂堂;枣嵩贪,五袋、十袋兜里装。”
由于王浚收取赋税以及征调兵役的力度太大,当地的老百姓受不了这样的压迫,于是大部分人都离开王浚,前去投靠到鲜卑的阵营中谋求生路。
王浚的从事韩咸当时负责管理柳城(西汉时期属于辽西郡),感受到了鲜卑慕容部的繁盛,在与王浚的聊天过程中,不禁对慕容廆的礼贤下士、包容民众的这一仁德的举动大加赞叹,想要用慕容廆的贤能来刺激王浚,希望他能有所醒悟,然而韩咸换来的只不过是王浚的暴怒,以及身首异处的结局。
早些时候,一遇到战事,王浚就会找鲜卑、乌桓人求救,因此王浚一直把鲜卑、乌桓当做自己的盟友和助力,觉得自己能够凭借少数民族的力量在幽州站稳脚跟,结果没想到最终士人百姓以及鲜卑乌桓都接二连三的离王浚而去。
那时,已经经历了好几年的旱灾、蝗灾,饥荒一直以来就是个挥之不去的大问题,在众叛亲离之下,王浚的实力可谓是断崖式衰落。
汉·征东大将军石勒想要出兵讨伐王浚,但是他暂时还拿不准王浚目前的状况,便派出使者前去打探消息;石勒的参佐建议石勒仿照当年羊祜(晋·征南大将军)和陆抗(吴·大司马)对阵那样用敌国之间的外交礼节,给王浚之间进行书信往来,保持表面上的君子的诚信之交。
石勒前去咨询张宾(被石勒号为“右侯”,主要谋士),张宾说:“王浚可是晋廷的名将,他早就想要脱离晋廷、建立自己的割据政权了,之所以没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担心得不到天下英雄豪杰的支持罢了。
将军您的支持,就是王浚最大的希望和信心,他巴不得您能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就如同当年项羽渴望得到韩信的支持一样。
而将军您战功赫赫、军威远近闻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对王浚的威胁还是很大的;哪怕如今您放下身段、做出真心拥戴王浚的样子,都不一定能完全获得他的信任,那就更别提您把王浚当成与您势均力敌的国家的君主看待,岂不是更没法让他全心全意的相信您、依赖您了吗!
既然想要吞并对方,那么就一定不能让对方知道您的真实意图,要不然事情是办不成的。”
石勒点点头,说:“说得好!”
十二月,石勒派遣舍人王子春、董肇带着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珍玩玉器前去拜访王浚,并且给王浚送去了一封表文,说:“我石勒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卑贱胡人,在饥荒与战乱之中被卖给别人家当奴隶,只不过是在阴差阳错、四处流窜之下,我在冀州地区得以获得了一丝喘息、谋生之机,希望能获得您的帮助和支持,能让我再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如今晋室已经遭到了上天的抛弃,中原地区没有人统治,而殿下(指 王浚)德高望重、深得人心,是州郡乡里闻名遐迩的大人物,天下四海的人都盼望着能在您的带领下过上安居乐业、幸福安宁的生活——
能成为中原之主、成为万民天子的,除了您还能有谁!
我石勒不顾危险、亲自率兵冲锋陷阵,在刀剑箭矢之中穿梭拼杀、四处征战,就是为了替殿下扫清这世间的障碍呀!
希望殿下顺应上天的旨意、响应人民群众的号召,早日登基,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在我眼中,殿下就如天地一般伟大、如父母一样慈爱,您的光芒如日月一样耀目,希望殿下相信我的诚意和真心,也能将我像您的孩儿一样对待!”
随后石勒又给王浚的部将枣嵩去了一封吹捧的文书、送去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那段时间,段氏鲜卑首领段疾陆眷刚刚与王浚决裂,而且短时间内有大量的民众叛离,王浚正为这事儿发愁得吃不下睡不好,这猛然收到石勒的这封文书,王浚简直欣喜若狂、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对王子春说:“石勒可是当世的雄杰啊,他手上有赵地和魏地,现在他想对我俯首称臣,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王子春说:“确实,石勒人多势众、兵精马壮且能征善战,但是殿下您的名声早就已经在幽州深入人心了,又是世家大族出身,以您的地位和身份,才有资格震慑住夷人和中原人。
再说了,从古至今,哪有当皇帝的胡人?这些胡人就算再厉害,也就只配给中原皇帝当大臣罢了。
石勒并不是不想当皇帝,只不过是因为他明白,能不能当皇帝那都是命里自带的,可不是光靠着脑力和勇力就能拼来的,就算强行称帝,也得不到天下人的支持和拥戴,
您看看项羽就知道了,他那么英勇无敌,最后做皇帝的不还是刘邦吗?
石勒就好比烛火,您就好比日光,他再怎么耀眼,又怎么能盖过您的光辉呢?看来石勒对前代王朝的事情还是搞得很清楚的,他选择向您俯首称臣,足以看出石勒是一个多么明智且有远见的人才,您又何必怀疑他的真心呢?”
这番话把王浚简直说得飘飘然、仿佛飞入了云端,于是王浚当即下令封王子春、董肇为列侯,然后派出使者带去了丰厚的财物向石勒回礼。
游伦(原接受了王浚的任职,后来王浚衰落,游伦现已投靠石勒)的兄长游统当时是王浚的司马,被安排在范阳镇守,游统派出使者暗中与石勒交好,石勒为了获取王浚的信任,立刻斩杀了游统的使者并将其头颅送给了王浚,以示自己的忠心。
王浚虽然没有因此怪罪游统,但是对石勒的信任程度大幅提升,不再对他有任何的怀疑。
29.本年,晋·左丞相·琅邪王司马睿派遣琅邪世子司马绍前去镇守广陵县,任命丞相掾蔡谟(蔡克之子)为参军。
30.汉·中山王刘曜在石梁坞(位于洛水北)包围了晋·河南尹魏浚。
晋· 兖州刺史刘演(刘琨任命的兖州刺史)、河内太守郭默率兵营救魏浚。
汉·中山王刘曜兵分两路在黄河以北(富平津北部)分别将刘演和郭默击败,魏浚连夜逃离石梁坞,然而被汉军抓获,刘曜下令将其斩杀。
31.代公·鲜卑首领拓跋猗卢将盛乐故城(西汉时期属定襄郡,东汉时期属云中郡)定为“北都”,自己所镇守的治所旧·平城(汉代时属雁门郡,如今成为了拓跋猗卢的国都,也被成为“代都”)定为“南都”。
随后,拓跋猗卢又在灅水(源头位于雁门郡阴馆县隰头山(也称 累头山),向东北流经平城南部)南岸修建了一座新·平城,安排儿子·右贤王拓跋六修入驻新·平城中镇守,负责统领南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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